九姥山的地道中,眼看就要走出洞口的时候,云岁晚却突然间停下脚步。
九阙不解的看向她。
“您怎么了?”
云岁晚温柔的笑了笑:“阙儿,娘只能送你们到这了。”
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在放大,九阙有些许慌乱的上前,抓住云岁晚的手。
他要说什么,却突然间想起来,云岁晚现如今只是一缕执念,连鬼魂都算不上,始终都有消散的一天,更不可能正常的活在这个世间了。
云岁晚恋恋不舍的抚摸着他的脸颊,眼中含泪道:“我知道自己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可是执念太深了,消散不了,朗月也已经不在了,娘在这这个世上最大的思念,就只有你了,能让我再次见到你,我已经没有什么执念了。”
九阙的鼻子微微一酸,嗓子里也堵得慌,他也没有想过,真的会见到自己的娘亲,如今,陪他长大的云婉已经不在了,连好不容易见到的娘亲也只剩一缕执念。
五万年了,时间太久了,久到一个凡人的尸身,早就化为一抔黄土了,而她因为执念太深,灵魂游荡在外不愿入轮回,也早就魂飞魄散了。
他在冥界待得时间也算久的,这些他都清楚,可就是因为清楚,所以才更加痛心。
云岁晚才说完,她的身体就开始一点点的变透明,九阙心里一慌,想要施法让她存留的时间更长一点。
握住他的手,云岁晚摇摇头:“不用了,孩子,别浪费力气了。”
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娘亲的概念,小时候也问过云婉,他有没有娘亲,云婉总会笑着告诉他,有,你娘是一个温柔似水的人,她长得很美,像一朵白玉桃花,说起话来,声音也好听。
你娘是一个说话像吟诗一样的女子。
她的眼里,总有藏不住的善意。
见到云岁晚的时候,他才知道,云婉姨并没有对他说过谎,他的娘亲就像她说的一样,是个恬静温婉的女子,说话轻声细语的,很好听。
泪水一滴滴的掉落,九阙倾身抱住了云岁晚,声音哽咽道:“娘亲,阙儿也很幸运,能再度见到您。”
从见面开始,九阙虽然心里知道她是自己的娘亲无疑,可毕竟是有些陌生的,娘亲二字是说不出口的,可现在再不唤,就没机会了。
这一幕,看的花二曲和相思心中一软,差点没跟他一起掉眼泪。
一声娘亲唤的云岁晚心下一阵感动,她紧紧的抱住九阙,笑着哭道:“好孩子,去吧,往前走,你想知道的,都会有的。”
云岁晚起身,张开双手,重新走向洞中,那身体还在一步步的消散。
只听她轻柔的声音在洞中回荡。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在身体完全消失的那一瞬间,云岁晚闭上双眼,轻声呢喃:“夫君,晚儿来了。”
九阙怔怔的看向前方,保持着跪坐的姿势,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和他有关系的人,消失了,不复存在了。
他眼神空洞,面色煞白,泪水大颗大颗的掉落。
花二曲印象里的九阙从来都是玩世不恭的,没有这样的无助和失落过。
她心疼的过去,安抚的摩挲着他的肩膀,不知该如何开口。
“小曲,我又没有娘了。”
以往不知道自己的娘亲是谁,他就把云婉当成娘亲,后来云婉被杀,他又有幸遇见了自己的娘亲,这前后不过三个时辰,娘亲又没了。
没见过这样失魂落魄的九阙,花二曲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你还有我,还有阿婆,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对我来说,那是最快乐的时光。”花二曲又安慰道:“想哭就哭吧,没事的,哥哥,没事的。”
闻言,他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而是一把揽住花二曲的腰肢,将脸埋了进去,哽咽的哭声断断续续,听的人难受极了。
相思忍着眼泪,走近他们,也安慰的拍了拍九阙的肩膀。
生死离别,永远是这世间最大的苦事。
***
听闻泽烨要出关,狐族的人既兴奋又害怕,这位老祖宗脾气执拗的不像话,底下人没有不怕他的,为了庆祝他闭关成功,整个狐族都在准备着举办宴席。
另一部分的人,在另一处的青丘山等待着,泽烨因为闭关时间太久,洞口的石门上已经长满了藤蔓和青苔,厚厚的一层,要不是狐族的人知道门在这,其他人不仔细看,真不一定知道。
正午时分,烈阳高照,除了那些狐族的人,其他来到青丘的人,也都来了,都想观望一下,这个老祖宗的风姿。
白宴兮首当其冲的在前迎接,对于自己的这个师父,他也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自从涂山朗月一死,泽烨就没怎么跟他说过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