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天阙不论经过多少年,还是经久不变,仙气飘飘,富丽堂皇,祥云环绕。
可这些极致的精美,落在花二曲的眼里,却并不如昆吾山的一草一木招人稀罕,眼前的云顶天阙,是冰冷的,森严的。
整个大殿十分宽阔,周围站满了她不认识的人,可是每一个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花二曲知道他们不喜欢她,因为他们的眼神里,除了惊讶以外,更多的,是鄙夷。
是的,每一个人见到她的第一眼都很惊讶,惊讶于她还活着。
她在此刻也明白了九阙的苦心,出了昆吾山,没有任何人喜欢她,他们都讨厌她。
和尘坐在上方,那双眸子如同鹰眼一般,审视的目光射在花二曲的身上,冗月当年那一掌他是亲眼所见,不留余地的,她居然还能活?
事情的发展,有点脱离了他的掌控。
眼前的丫头,一如三千年前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模样没有丝毫的改变,唯一变了的,是她的眼神。
三千年前的她,眼眸里虽然有害怕,但是很明显韧性十足,可如今的她,眼中有的只是胆怯和慌乱不安。
花二曲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她的身上也是血,那些抓她的人,当着她的面,斩杀了意图救她的孟极,不论她怎么哭着乞求,他们都不愿意放过孟极,现在又把她抓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她跪在大殿的正中央,瘦弱的身躯颤抖着,眼眸里噙着泪,不敢哭出声,只能任由他们用眼神去凌迟自己。
“花二曲。”
威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刺激的她的耳膜一震,花二曲抬起头,瞳孔乱颤,不知道该说什么。
和尘向前倾身,声音里是满满的压迫感:“本座问你,净世莲在哪?”
花二曲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净世莲三个字,是她出了山以后,外面的人念叨最多的东西,可是她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
和尘冷笑一声,他倒也不心急,而是抬步走下了台阶,蹲在花二曲的面前,垂首看向她:“花二曲,你知道在本座这里撒谎,会死吗?”
透彻的红眸里雾气升腾,眼泪一滴滴的顺着白皙的面颊落下,她努力的想要忍住哭意,却还是控制无果:“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说谎……呜呜呜,我真的没有说谎……我没有说谎……”
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话,和尘皱眉,问向那些把花二曲抓回来的人:“什么情况?”
成武神君回答道:“小神查看过,这妖女当年被打的魂飞魄散是真的,就算被复活,也只有三魂两魄,换句话说,可能心智不全,记忆全无,回答不了天君的话,也实属正常。”
此话一出,众人才明白过来,那这都是个废人了,还抓回来,有什么用?
和尘好像不是这么想的,他细问道:“可有探知,她的身体里有无净世莲的气息?”
成武神君:“没有。”
那看来真的是个已经彻底无用的人了,和尘站起身,走向自己的宝座,询问着其他人的建议:“既如此,对于这妖女的处置,众仙家可有对策?”
元日星君也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神情看起来极为苛刻,他自人堆里站出来,声音颇大,还义愤填膺。
“老朽认为,该杀。”
这回答似乎说到了和尘的心里,他转过身,坐了下来,面容舒畅:“哦?元日星君为何如此认为?”
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元日星君的眉毛都拧成了一块:“天君,三千年前,六界为绞杀这罪孽深重的小花妖,死伤无数,更是破了天幕,险些给人间界酿成大祸,我六界的将士岂能白白的牺牲,须得以这妖女的命,生祭我六界将士方可安息。”
司命看她的身形,想起来那日在冗月神尊背后的姑娘,这么一回想,当时的姑娘八成就是她,可是神尊并没有将见过花二曲的事情外泄过,也就是说,他和这元日星君是持不同意见的?
那他是不是可以稍微的讨好一下?
“依小仙愚见,这妖女左右不过是个废人,咱们修仙成神之人,又何必非得赶尽杀绝?”
五斗星君显然和元日星君意见相同,他不满司命的优柔寡断:“那司命,你又如何能断定,她以后不会恢复如初?这妖女一旦恢复,你能保证她不会祸乱六界,以此来复仇吗?”
司命被他的这句话,堵的是哑口无言,只能默默的退在一边,不言语。
暮瑰垂手站在身侧,一句话也没说,可是他们讨论的方向却往她期待的方向去了,这么说来,一开始她倒是白担心了。
和尘对他们的话点点头,似乎觉得很有理,便又问了一句:“可还有异议?”
太上道祖早就憋了许久,本来就对这丫头的死有点惋惜,看她一个人可怜兮兮的跪在中央,听着她们决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下手,还是觉得颇为荒唐。
“老身认为不妥。”
和尘看过去,眼神里有一晃而过的不耐烦,却还是问道:“道祖有何问题?”
太上道祖往前走出一步,苍老的声音宛如浑厚古朴的老钟一般:“天君,我等修炼成仙成神,遵循的不过是心中的道,何为道?天地之大德曰生,而今,跪在这里的是一个魂魄不全小丫头,这样的人都让诸位害怕至此吗?”
所有人被说的语塞,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元日星君不甚在意,虽然无法反驳太上道祖的道法说,可他却从另一个方向下手。
“道祖,你可不要为了贪杯就这样放任六界的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他是一片真心,竟被人这样的揣测,太上道祖气结,怒指他:“你!你!”
元日星君忽视他的怒火,继续开口:“这天界谁人不知道祖好酒,只是您老好酒也得看时机,这妖女是六界的罪人,只是因为酒就和这妖女成为了忘年交?道祖,你可知孰轻孰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