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繁花映侯府,情愁两难全(1 / 1)

晨阳初照,暖煦的光透过雕花窗棂,轻轻洒落在屋内的八仙桌上,桌上那碗还冒着腾腾热气的八宝粥,在光影交错中散发着诱人的光泽。我端起碗,一勺一勺慢慢地将那软糯香甜的粥送入口中,每一口都似带着初晨的蓬勃朝气,让人心生暖意。待我喝完粥后,便轻轻牵起如意的手,向着那片繁花似锦的花园走去。

刚踏入花园,嫩绿的芳草如茵,娇艳欲滴的花朵竞相绽放,馥郁的芬芳在空气中悠悠弥漫。抬眼望去,只见祖母与父亲正坐在那古雅的凉亭之中。祖母身着一件深紫色绣着金线牡丹的褙子,满头银丝被整齐地梳起,插着一支温润的羊脂玉簪,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纹路,但那每一道皱纹里都藏着生活的智慧与慈爱。她的眼睛微微眯着,嘴角上扬,露出一排整齐而光洁的牙齿,眼中满是关切与疼爱,那目光仿佛一湾温暖的湖水,柔波荡漾,轻轻地包裹着父亲。她时而抬手,用那干枯却又温暖的手轻轻拍拍父亲的手背,似在无声地给予安慰与鼓励。

父亲身姿挺拔如松,一袭藏蓝色的长袍更衬得他气宇轩昂。他静静地坐在祖母身旁,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腰身微微前倾,神情专注而恭敬。父亲的脸庞坚毅而轮廓分明,剑眉下的双目炯炯有神,此刻正凝视着祖母,时而微微点头,时而轻声应答。那声音低沉而醇厚,宛如古寺里的晨钟,稳稳地回荡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间。他的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似是被祖母的话语逗乐,又似在为这难得的相聚而心满意足。两人的话语似被微风轻轻携裹,悠悠地飘入我的耳中,那言语间的关切与温情仿佛能融化这世间的一切霜寒。这般其乐融融、温馨暖人的画面,让我不禁看得出神,心底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欣慰。回首过往,这侯府中曾历经多少风雨波澜,许久未曾有过这般宁静祥和、满溢亲情的时刻了。

晨光透过斑驳的树叶,如细碎的金子般洒下,在花园的小径上交织出一片片光影,仿佛为其铺上了一层华丽的金色锦缎。我身姿轻盈,款步前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清晨花园的宁静与祥和。微风轻轻拂动我的衣角,带来阵阵淡淡的花香,混合着泥土与草木的清新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悄然间,我已走到祖母与父亲身旁。此时的祖母,脸上洋溢着幸福与欢乐的笑容,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细长的缝,眼角的鱼尾纹也似乎在诉说着岁月的温柔故事。她抬手轻轻捂着嘴,笑声清脆悦耳,宛如银铃在风中作响:“方才与你父亲说起他小时候那些调皮捣蛋的事儿,哎呀,那可真是让人忍俊不禁,仿佛那些事儿就发生在昨天一样。”说着,祖母像是突然被记忆的丝线牵引,目光转向我,眼中满是慈爱与关怀,轻声问道:“粥可喝了?祖母让人特意准备的,合你口味不?”我微微扬起下巴,乖巧地点点头,眼神中透着一丝灵动俏皮:“喝了,祖母院子里的粥最是香甜可口,孙女就爱喝这一口,旁人可比不上。”祖母被我的话逗得更乐了,笑着伸出手指,那手指带着岁月的温柔与宠溺,轻轻点了点我的额头,嗔怪道:“你这丫头,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就会哄祖母开心,真是个小滑头。”

我亲昵地走上前,挽起祖母的胳膊,那胳膊虽不似年轻时那般有力,却让我感到无比安心。陪着她在花园中缓缓踱步,欣赏着周围繁花似锦的美景。五彩斑斓的花朵竞相绽放,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它们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向我们展示着生命的活力与美好。彩蝶翩跹起舞,在花丛间穿梭嬉戏,偶尔停歇在娇艳的花瓣上,翅膀微微颤动,似是在与花儿低语。然而,没走多久,我便察觉到祖母的脚步渐渐沉重起来,她的脸上也显出几分疲态,呼吸也变得有些微微急促。我心中一紧,连忙停下脚步,侧过身,眼神中满是担忧,轻声说道:“祖母,您是不是乏了?要不先回去歇着,这花园里风大,孙女改日再陪您好好逛逛。”祖母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那掌心的温暖透过肌肤传递到我的心间,她微微点头,说道:“好孩子,祖母知道你孝顺,那我就先回去了。”说完,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离去,身影逐渐消失在小径的尽头。

我转身,与父亲一同回到凉亭。亭中石桌上摆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茶壶嘴还冒着袅袅热气,那热气在空中升腾、缭绕,仿佛在诉说着无声的故事。我轻轻走到石桌旁,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茶杯,感受到微微烫手的温度,便轻轻端起一杯热茶。将茶杯凑近唇边,轻抿一口,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缓缓流下,让暖意渐渐蔓延至全身,驱散了清晨的些许凉意。我放下茶杯,目光坚定地看向父亲。父亲正坐在石凳上,身姿略显僵硬,他的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打着。

我深吸一口气,打破了这份短暂的沉默,缓缓开口说道:“父亲,等阿兄回来,您便辞官带着一家人回广陵吧。”父亲听到我的话,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颤,茶水险些洒出。他的眼中瞬间充满了惊愕与不解,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语。他嘴唇嗫嚅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反驳的话,却又像是被什么哽在了喉咙里,一时之间难以启齿。

我看着父亲的反应,心中满是无奈,但我明白,有些话必须说清楚。我再次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父亲,您应该清楚,如今阿兄的处境有多么艰难。即便他能平安归来,在上京这流言蜚语之地,也难免会遭人指指点点、诟病非议。况且我……”说到此处,我微微顿了顿,抬眼望向远方,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望向那未知的远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侯府如今已然势微,这世态炎凉,人心不古,那些平日与侯府交好之人,如今得知阿兄被俘的消息,一个个都避我们如瘟疫,生怕沾染分毫。我们沈家如今的处境,就如同风雨中的孤舟,飘摇不定。”父亲的脸色变得阴沉无比,仿佛被一层乌云笼罩。他双手紧紧握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中似有不甘的火焰在熊熊燃烧:“难道我堂堂侯府,历经几代荣耀,真要落得如此下场吗?芸儿,你如今是王妃,你去求王爷,他手握重权,一定有办法帮我们的。”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笑容中带着一丝自嘲与悲凉:“父亲,您怎么还不明白。此次战事因何而起,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错综复杂,牵扯甚广。如今大魏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我,这王妃之位看似风光,实则如履薄冰,还能坐多久,我自己心里都没底。我又何来能力护住侯府周全?如今唯有趁着我还未出事,将你们远远地送走,离开这是非之地,这样即便日后东窗事发,也不至于牵连到我沈家满门。”父亲听到我的话,肩膀微微颤抖,脸上的神情从不甘逐渐转为痛苦,那痛苦仿佛深入骨髓,最终化作深深的无力。他缓缓低下头,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额前的几缕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沉默良久,他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在寂静的凉亭中回荡,充满了无奈与悲哀。

亭外的风依旧轻轻地吹着,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吹过花丛,让花朵摇曳生姿,却始终吹不散这凉亭中凝重的气氛。我望着父亲,心中五味杂陈,思绪飘回到往昔侯府的辉煌岁月,再看看如今的处境,深知这侯府的兴衰荣辱,如今已如风中残烛,飘摇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