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是早几年用国家扶贫贷款修的,仅有两米宽,错个车都需要其中一辆让到路边。
就这样一条路,修完还没到两年呢,就被拉煤的车压得不成样子了。
整个路面都是坑,区别在于坑的大小不一样,小一点的,也就能装个乒乓球,大一点的能陷下小半个车轮。
清河乡距离县城也就十公里,可是孟阳却感觉自己好像这一辈子都走不到那里了,越往前走越是浑身没力气。
他干脆下了车子推着走了,不就二十里路吗,走两个小时咋也到了。
正好能趁这点儿时间好好想想该咋脱下这一次被人按着硬穿上的小鞋。
冯爱民这一招儿是烟火气重了一些,但不得不说,是真的够狠。
为啥这么说呢?
事情还得从李宏才额外交代下来的两项工作说起。
所谓的没播种的荒田统计,实际上已经成了永宁县最近几年以来每年必做的一项工作,情况很普遍,每个乡都有,不独属于清河乡。
每年都有一部分土地没人耕种,原因的话,有些复杂。
从村民的角度来讲,靠天吃饭的时代,地里的收成咋样看老天爷赏不赏脸,赏脸了,收成好了,除了交统筹之外,还能剩点儿,要是欠收了,那可麻烦了,收成都不够交统筹的……所以,有不少人就把土地交回去了,靠在外打工,日子过得也挺好。
耕田撂荒这种事情,县里还是相当重视的,毕竟是以农业为主的县,地都荒了,还能指望啥?
因而,从去年开始,县里就把撂荒多少跟各乡领导的年度工作完成情况连接到了一起,说白了,就是耕田撂荒多的,肯定是工作没完成好的,这可是跟政绩挂上钩了,也由不得各乡镇不重视。
所以,一些乡镇在汇报这项工作时难免就推三阻四,拖泥带水的,迟迟报不上材料来,而收集这些材料,提出建议和意见,也确实是农业局管的工作,今年似乎还就差清河乡的没报上来了,让孟阳顺便去督促一下,也还说得过去。
要命的是另一项有关统筹的事情。
所谓统筹,这是一个非常笼统的说法,它真正的名称叫三提五统,是乡村两级行政单位从农民手中征收的公务费用,这玩意儿跟县里其实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孟阳生气也就生气在这一点上。
把这么一项极其难搞的工作强行的摊派到他的头上是很不合理的,也跟他的工作职责无关,但是,领导一句话说让你干啥,你还真就得干啥,这话到任何时候都是真理。
就算是孟阳把这件事情捅到张瑞发那里,从面子上来讲,张瑞发也不可能直接干预冯爱民的安排,自己又刚给张瑞发送出去一个人情,人家也答应不再处理他了,这时候还去麻烦他,送出去的人情就不值钱了。
一边想事,一边赶路,倒是不知不觉就走了十多里,突然,孟阳看到前面不远处路边躺着一个人,还有一辆女式踏板摩托车倒在他身旁。
我去,这不会是从路上摔下去的吧?
孟阳加快了脚步走过去,看到地上躺的这一位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上身穿着白色的半袖,下身西装裤,脚底下是一双旅游鞋,原本应该是很干净的,现在却弄得灰头土脸的。
躺着的这一位也发现了他,眯着眼睛看了看,冲他咧嘴笑起来,把吸了一半的烟扔到一旁,撑着两手坐起,率先打招呼了,“小哥,求你帮个忙呗。”
孟阳在他说话的时候已经把自行车立到了路上,往他身边走过来,“不用求,看你这倒霉样,我不帮你都有点儿于心不忍。”
“哈哈哈……”中年男人显得很是开朗,大声笑起来,“那我先感谢你了呗。”
“呵呵,你可真行,这情况都笑得出来。”孟阳说着话蹲到了他身边,左右观察片刻他那已经扭到一旁看着就不正常的左脚,心说这人不会是个精神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