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林墨正站在官方码头的栈桥尽头,再往前一步,就是滚滚的江水。
江面宽广,足有上百米,只能隐约看到对岸的模糊轮廓。
靠近岸边,水流和缓的江面上,有几只小渔船零星地散落其上。
有渔民站在甲板上,正在撒网捕鱼。
他们脸庞黝黑,佝偻着身子,光着脚,斗笠下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江面,不敢错过水面下的任何一点动静。
偶有大型的三层楼船自江水中心缓缓地驶过,船头破开江面,形成一股又一股的浪涌。
浪涌一圈圈地向外扩散,渐渐地变为镶着白边的浪花,不停地拍在江岸上,发出规律的哗哗声。
偶有捕鱼的小船,因为躲闪不及时,被大船经过产生的浪涌晃得人仰船翻。
还好,渔船捕鱼的位置离岸边的距离并不算远,落水的人可以顺利地游回岸边。
虽然形容狼狈,但最起码可以保住一条命,只是可惜了好好的一条小渔船。
大船的甲板上,随风摆动的华盖下,或站或坐着一身锦缎,满头珠翠的世家少爷和小姐们。
渔民此时的狼狈和不堪,在他们的眼中,只是枯燥而漫长的旅途中,用来解闷的笑料。
大船渐渐地远去,然而,似乎还能听到随风传来的大笑声。
落水的渔民浑身湿透地坐在堤岸上,喘着粗气,呆呆地看着正缓缓沉没的小船,好半天才缓过神儿来。
他抬起头,盯着远去的楼船,嘴唇不住地翕动,眼角有晶莹在闪动。
最终,渔民只是用粗糙皲裂的手狠狠地抹了把脸,浑身湿漉漉地蹒跚离去。
他布满风霜的黝黑脸庞上,满是对现在生活的麻木和对未来生活的迷茫。
此时的林墨也是一脸迷茫,因为硕大的码头上,除了她以外,竟然空无一人。
所有的停泊位全都空空如也,一条船也没有。
带着湿气的冷风不断地拍打她的脸颊,只一会儿,林墨的脸就冻得有些麻木了。
她用温热的双手揉搓着脸颊,脸虽然慢慢热了起来,林墨却觉得这股森森冷气只是从脸上转移到了心里,心里拔凉拔凉的。
这时,她的脑子里突兀地冒出了一句不太应景的bGm。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儿,淘不尽,我的悲伤...转头空...空啊,太空了......”
虽然林墨面前的不是长江,但是丝毫不耽误她感物伤怀,内心的小人流下伤心的宽面条泪。
她也是没想到啊,由于外族来势汹汹,安定郡和冯翊郡接二连三地被攻陷,被劫掠,被焚毁,导致整个雍州府人心惶惶,流民四起。
眼看着一波又一波的流民就要涌入江南岸的府城雍州,给州府的治安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于是,为了维护雍州城的稳定,也是为了保护雍州城的安全,州府便下令关闭了整个江北的所有官方码头,停靠在江北码头的所有船只都撤到了江南岸。
直到来年春暖花开,官府才会考虑重开江北岸的这些码头。
林墨在江边观望了半天,也没有寻到合适的渡江的法子,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了码头。
如果实在是找不到方法,她也只能折返,沿河而下,另寻他路。
林墨只希望尽量少走回头路,能够从冯翊郡的东侧,在那条自北向南而流的支流上,找到一段平缓的地方渡河。
这一路走过来,林墨不仅遇到灾荒年,土地大旱,颗粒无收,还碰到了胡人破关入境,到处烧杀抢掠。
河西也确实是没法待了,这可是地狱级难度的生存挑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