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事看着两人异于平常的表现,以及王头时不时地瞟向他的眼神儿,心里虽有疑惑,面上却不显。
他这侄子,平时就喜欢咋咋呼呼的,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事情没少干。
实际上就是个眼高手低,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儿。
要不是自己没儿子,实在是没办法,只能指望这个从小就与他亲近的侄子给自己养老,他才不会在这种废物货色的身上费功夫呢。
只希望这小子给自己安分点,别又捅出什么大篓子来。
窑门窄小,窑炉闷热,陶匣又烫手,即使是流水线操作,搬运工作仍旧做得比较缓慢。
只是,随着陶匣被陆陆续续的运出,又一一的被打开,站在窑炉前的众人的脸色都变得越来越黑。
北风呼啸,冰冷的风将众人紧紧地包裹,顺着毛孔钻进身体,冷得他们牙齿打颤,一颗心好像都没有了热乎气。
一遍遍北风带走一丝丝温度,他们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棉袍,打了一个激灵。
咸蛋黄般的太阳开始渐渐地西沉,众人的影子被越拉越长,越来越虚,就像大家那颗被高高吊起,忐忑不安的心。
太阳下班了,月亮却并没有接班,天色越来越昏暗,凌厉的晚风裹挟着阵阵落叶,打着璇儿的从人们眼前飞过。
很快,周围插满了熊熊燃烧的火把,重新将窑炉前的这片空地照得雪亮,影子又重新回归到众人的脚下。
松木燃烧时产生的清淡而又冷冽的香气萦绕在人们的鼻尖,却丝毫安抚不了大家那颗焦躁不安的心。
随着越来越多,各种奇形怪状的废品出现在大家的眼前,围着这片空地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阵心悸,看着窑炉的目光也越发得惶然。
终于,最后一摞陶匣被气喘吁吁地杂役小心翼翼地搬了出来,放在只剩一小块角落还空着的地上。
方师傅仍旧不死心,一跃而起,快步走到了这一堆陶匣面前。
只是,他的手伸出来又缩回去,缩回来又伸出去,来来回回几次,却始终不敢打开这些陶匣的盖子。
围观的人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目光灼热地盯着地面上的那一堆大大小小的陶匣。
方师傅最终还是伸出了手,将陶匣一个一个地慢慢打开。
随着盖子被一个一个的打开,装在陶匣里面的陶器模样也一个一个的暴露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
无一例外,全是废品。
方师傅越是开到后面,他的手越是抖得厉害,手指僵硬,手臂似乎也没有了知觉,只剩下了机械的动作。
最后一个陶匣,盖子刚被提起来,就从方师傅僵硬的手指间滑落。
盖子斜斜地砸到匣体上,再一歪,滑了下去,砸到地面上,转了几圈之后落地,荡起一阵阵尘土。
毫无意外,还是废品。
最后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这一炉,全废了!
啊!!!
方师傅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他第一次对自己的技术和经验产生了怀疑。
王管事的脸则是彻底黑了,就像这北风呼啸的漆黑冬夜,又黑又冷。
“方师傅,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出现这么严重的情况?今天,你,你必须得给我个交代。”
方师傅被炸窑这个噩耗给冲击得血气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