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时的张少飞——张行者,在东禅寺,就处在这样的一种位置。
东方,尚未吐出晨曦。
启明星,仍挂在灰黑的天穹中,眨着眼。
张少飞已起床,光着脚,挑着水桶,到寺院后的山溪挑水去了。当其他师兄弟按常规时间起床,到厨房拿起水桶时,水池已快被张少飞灌满了。
当时,世间还没有碾米机,寺院七八百号僧众吃的米,全部都是靠人工舂米。
舂米的过程其实并不复杂,但绝对是个力气活。一口臼,用一块大整石慢慢凿成。它形同一只巨大的酒盅,臼口的直径不小于70~80公分。一只大的石臼,一般要四个人才能抬得动它。臼内凿有螺纹,臼的身子须埋在地下,臼口露出地面,四周用石灰混河沙贴平,以便于清扫。
在臼的上面,架着用一棵大树段做成的“碓身”,“碓”的头部下面有杆杵,杵的嘴子上按了铁牙。“碓”肚的中部,两边有支撑翘动的横杆,就像玩杂技的“翘翘板”中间支撑那玩意儿,“碓”尾部的地下挖一个深坑,当把重心移到“碓”尾并将其向坑里踩压下去,“碓”头即抬了起来,然后舂下去,抬起来,再舂下去,就这样机械地重复,便是舂米。
碓臼上面横着一根木杆或竹竿,供舂米的人扶手。但一臼米舂下来,人早已经汗流浃背。所以,舂米是男人们的活,而且一定是很有气力的强壮汉子才能够胜任。
东禅寺的舂米房,一字形地排列着六对舂米的木器舂对。
踏碓舂米,没有任何技巧,全凭浑身的力气。因此,碓房里的僧人个个都是人高马大,膀粗腰圆,体重超过二百斤的壮汉。
而张少飞,当时身高不算高大,体重不足百斤。别人踏碓,单凭体重就能将沉重的碓锤压起来,而他,必须用尽全力猛然向下蹬去,才能将碓锤抬起来。
因此,他每踏一下,要比别人多费一倍的力气;尽管他每天起早贪黑,也很难完成定额任务。
禅宗寺院,规矩森严,于是,张少飞天天被知事僧处罚:在佛像前跪香——跪一支香燃尽的时间。
渐渐地,他的下半身失去了知觉,不知不觉打了个盹儿,身体失去了平衡,一头栽倒在地上……
知事僧在他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呵责道:“你在佛前忏悔罪过,竟然还敢打盹睡觉!像你这种对佛祖大不敬的人,还要出什么家、修什么行?我看你还是趁早滚下山去,过你的世俗日子吧!”
张少飞惭愧万分,左右开弓,狠狠抽了自己几个嘴巴。一则惩罚自己,二来驱走瞌睡虫。
张少飞开了窍的心,灵动空明,慧光湛然,他很快便找到了问题的症结——自己的体重太轻,不足以将碓锤压下来,所以效率非常低下。
“要加快舂米的速度就要加大自己的重量。怎样才能增加自己的重量呢?”张少飞想出了一个办法,在腰间坠着一块石头,这样,当人踩到石杵上,舂起来既有力,又舂得快。
张少飞这样的舂法,是用了巧力,加快了速度,也大大提高了舂米加工的数量和质量。因此,张少飞每天舂出的米都比其他的僧人多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