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在新州太平镇社墟村有个能诗善对,撰联妙手的人,名叫刘晨初。
他生平喜欢饲养鸟雀,外号“雀仔佬”,自少勤奋好学,天性聪慧,曾参加省的会试,获第一名贡生。此后在社墟乡设馆授学,以文学造诣深广而闻名内外。所作白话对联,深入浅出,雅俗共赏。凡俚言俗语,皆可入联,一经入联,便盎然成趣。
刘晨初还善于集句撰联,一次他在南海西樵山新州会馆举办的翰林举人、当代名流的公开征联中,他以鹤顶对的妙联,以《四书》名句“临之则敬,允矣唯恭”作出新州县的吉称“临允”县二字而夺魁。
刘晨初撰的妙联、巧联、绝联、趣联,广泛流传于民间,有“对联专家”之称。他生前在学校课室门口写下的一对景联还在激励后人:
室自升堂循序入
人须有道向中行
苏一文依稀记得,他爷爷说,有一年元宵节,社墟村前搭起了大戏台和佛像的坐棚,只见刘晨初妙手落处,一对白话联就显在众人眼下……
于是,苏一文信手拈来,高声吟道:
白鼻哥上门索油当然丢架
苏一文吟出刘晨初的上联后,看着小祝得财提出对答要求:“这上联要紧扣唱大戏主题,人物对人物……”
小祝得财未待苏一文解释完,便不耐烦地打断他说,“苏一文!你不用再说了,你出的‘白鼻哥’,我用‘花面佬’对你;你出的‘上门索油’,我用‘登台拜师’对你;你出的‘当然丢架’,我用‘请勿挤台’对你,这不就对上了吗?”
苏一文暗自嘀咕,一时竟说漏了口,问祝得财,“你是怎么知道的?”
祝得财被他这近乎弱智的一问,真是无语了。须知道,但凡新州人士,上到一百几岁,下至三岁孩童,那个不知,谁人不晓撰联妙手刘晨初呢?
只听到肥仔华尚走到苏一文面前,小声地说,“秀才,你这还用问吗?太平社墟撰联妙手刘晨初你总该听说过吧?别以为自己知,别人就不知,” 肥仔华说到这里,再靠近苏一文一些,在他的耳朵喃喃轻语,“我还知道,佛像棚的对联是‘生锈铁,一律不用’;‘朱砂符,一贴即安’呢!”
苏一文是彻底被这肥仔华弄得无地自容了,幸好这是在他耳边说,要不然,被大家知道了他拿刘晨初的对联出联这种事,真是丢人死了……苏一文恨不得面前有条缝,立马钻进去。
过了很久,沙村的小孩子们都没有人挺身而出来作答,苏一文只好泄气地:“我们沙村的现在答不来了。祝得财,我看你出了上联后,自己也未必有好的下联答案。
“我当然心中有数,才给你们出这上联啦!”小祝得财嘴巴一翘,提高声音,故意一边做着手势,一边一字一音地说,“我的下联是:
上沙大番薯下沙大萝卜无得弹
沙村的田地是大海历经千万年退潮后留下的黑色潮泥,且混有适度的细沙,肥而不板结。上沙村,尤其是相思山以下的山是泥中带沙,最适宣种植大番薯,由于水质与土质不含有害物质,所以常吃大番薯的上沙村民有特别多的高龄人,后来有人甚至活到了116岁的高寿。而下沙村是上沙村的下游,那里地地平坦,是沙中带泥,当地人说那些是“潮尾沙”,种出的大萝卜又爽又甜。所以沙村祖祖辈辈都习惯种植大番薯和大卜。新州人都知道,上沙村所种的大番薯,下沙村所种的大萝卜,甜爽爽,别有风味,远近闻名。每逢到大番薯与大萝卜的收获季节,许多外县人、甚至外省的客商都会幕名而来,争相抢购。
小祝得财所讲出的下联,第一句有一个”沙”字,第二句也有个”沙”字,正好与上联的两个“洞”字相应和。还有,第一句有一个大”字,第二句也有一个”大”字,正好与上联的两个“靓”字相应和。后面那句,叠字对叠字,既工整又彰显这里的地方特色,令人击节叫绝。
苏一文细品味过祝得财的上下联,知道这一回已经输了,沮丧地用双手抱住脑袋,叹了口大气:“唉!”
经过较量,小祝得财所领衔的锦水坊小孩子们得胜了,肥仔华先动手捧起放在地面上的那堆零钱,其他小孩子也陆续捡起地面上剩下来的散钱,跑到”精食的”酸味店的档口前,大声叫道:“老板,刚才你讲过的七折优惠,给我们每种酸味都来一些。”
没有多久,一大堆五颜六色的各种酸味一一酸黄瓜、酸萝卜、酸荞头、酸姜片、酸藕片、酸芥菜等应有尽有摆在锦水坊那群小孩子面前。
他们狂喜得连竹签也不拿,索性用手抓起酸味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小祝得财吃过几件酸萝卜和酸阳桃后,用手抹了抹嘴巴,再用竹签挑着一块酸木瓜,得意地对苏一文与沙村的小孩子们晃动着,说:“精食的这酸味多好吃!”
锦水坊的孩子们津津有味地大吃一顿后,向他们的对手——沙村的小孩子挪揄道:“哟,这些酸味真是吃过返寻味。如果不服气,我们下次再来较量一番。”
明明已经输了,又要受人家的嘲笑,苏一文与沙村那帮小孩子们心里很不爽,但有言在先,只能低头认输,白白流着口水,在旁看着对方狼吞虎咽的吃相。
他们也知道,这不能怪苏一文不聪明、没文才,只能怪锦水坊那个小祝得财实在太历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