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就是赞同。”
“你不该!”
“我就是该!”
“你不该——”萨斯基娅突然闭上了嘴。所有族人都在盯着他们看呢,包括那个男孩,他的眼睛瞪得像盘子一样圆。
是啊,这大概不是你们期望中女神该有的样子吧,她心想。管它呢。你们的女神有很多面。而这就是一个六岁小女孩和她同样孩子气的朋友假装拌嘴的样子。
感觉大家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停留,她赶忙走进神庙,伊万紧跟在她身后。“我得去看看这些让人害怕的外国人。”
“这听起来不安全啊,”伊万说,“让我和帕德拉去——”
“我不会亲自去的,”萨斯基娅说,“我又不傻。”
“哦,你是说用你那诡异的窥视魔法啊。那行吧。”
她瞪了他一眼,然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接着将自己的意识顺着山坡延伸到滕桑帕莱姆。那个村落距离很近,她一下子就能“抵达”。到了那儿之后,她找到了村长的房子,新来的那些人正被重兵看守着。由于之前收到过有外人意图伤害他们的女神的预警,族人们显然决定不冒任何风险。
萨斯基娅很感激他们为自己所做的这些,但在这件事上,他们的怀疑是多余的。当她看到那四个身影无精打采地坐在一间狭小牢房的地上时,她的心差点都停跳了。
爱丽丝·温德尔、拉吉·库马尔、弗格斯·布坎南和戴夫·温菲尔德。
她妈妈正结结巴巴地用灵雅语跟一群不怎么搭理她的人说着话,“不……伤害。女儿。找女儿。萨斯基娅·温德尔。你们知道在哪儿能找到她吗?”
“要是你们把我们的笔记本电脑还给我们,我们就能用翻译软件了。”拉吉提议道。
萨斯基娅忍不住歇斯底里地笑了出来。她就知道她这些朋友会一路把笔记本电脑都带着。
“有什么好笑的?”伊万问。
“你绝对猜不到刚到滕桑帕莱姆的是谁。”
“你妈妈。”伊万说。
她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的?”
“什么,真说对了?”他咳嗽了一声,“我本来是开玩笑的,开了个不怎么样的玩笑。”
几个小时后,萨斯基娅站在滕桑帕莱姆村长家的外面,面对着刚被放出来的四位旅行者。
“搞什么鬼啊,各位?”她说。
“注意用词,萨斯,”她妈妈说,“而且见到你也挺开心的呀。”
“在你大发雷霆——”拉吉紧张地看了爱丽丝一眼,赶忙纠正自己差点酿成大错的用词,“在你因为我们冒着生命危险、舍弃自由追到这儿来而生我们的气之前,你得知道我们其实没什么别的选择。我们必须得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发生什么事了?”
“有个男人在银行外面想把我拽进他的面包车里。”爱丽丝说。
萨斯基娅心里一沉,“你……?”
“我没事,萨斯。别担心我。”
“她把那家伙打得屁滚尿流。”戴夫说。
爱丽丝瞪了他一眼,接着说道:“自卫训练还真派上用场了。我们的守护天使……”她特意看了伊万一眼,“……在那之后联系了我们四个。他对他的手下让那个人漏网这事深表歉意,还警告我们,很可能还会有人来试图绑架或者杀害我们。我们觉得要是来这儿的话,对大家来说是最安全的,至少在这儿他们没办法再用我们当诱饵把你引出来了。”
“你们见过爸爸了?”伊万问。
她妈妈点了点头,“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人。”
“我觉得我们没被跟踪,”拉吉向她保证,“斯托罗任科先生的人在这一带打点了不少关系,所以我们来这儿比你们轻松多了。大部分路程我们甚至都不用走路。”
“说到这个,要是我们想在天黑前赶回神庙,就得赶紧出发了。”伊万说。
“伊万,对吧?”弗格斯说,“我们在……呃,葬礼上见过。谢谢你替我们照顾‘触手女孩’。”
萨斯基娅朝他皱了皱眉,“别逼我把你扔在这儿。”
在回神庙的路上,她把自己过去几个月的经历讲给他们听了。他们的到来让萨斯基娅既有些沮丧又感到宽慰。一方面,他们在这儿可能比在家里更安全,而且能再见到他们,她真的很开心。另一方面,如果消息传出去说他们在这儿——说他们在协助逃犯——那他们可能就再也没法过回以前的生活了。
“我们知道有风险,”拉吉说,“那个警察死后,媒体都在说你是谋杀案的嫌疑从犯。那这样一来,我们就成了涉嫌协助谋杀从犯的从犯了。”
“也就是谋杀从犯。”戴夫说。
“我来的路上看了相关评论,”萨斯基娅说,“大家似乎都觉得直升机上那个‘意外’射杀警察的狙击手是特种空勤团的人之类的。他肯定不是,但当局却一直含糊其辞,说什么‘我们既不确认也不否认’。”
“在这方面没什么变化,”拉吉说,“要不是斯托罗任科先生,我们到现在还和其他人一样,对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呢。”
“那既然你们在这儿了,而且,嗯……成了罪犯,那《鹦鹉螺之线》怎么办呢?”萨斯基娅问。
“哦,我们还在做呢,”拉吉说,“那款游戏我们做了两年多了,那可是我们的心血。不管是外星人入侵、丧尸爆发还是核冬天,我们都要把它做完。我们在这儿甚至都能上网呢。我们的恩人给了我们一部卫星电话,有大容量的数据连接。他说查不到来源的。他还为没能在你离开前准备好这事向你道歉呢。”
“我不想扫你们的兴,”她对他说,“但神庙里就那一台发电机,可不够给你们的笔记本电脑充电的。明安加只留着它应付最紧要的事。”
“但神庙里不是只有那一个电源,”拉吉说,“你跟我们说过的那些灯和机器人——它们肯定得靠什么供电,对吧?也许是超级先进的放射性同位素热电发生器。”
“那是什么?”萨斯基娅问。
“放射性同位素热电发生器,”戴夫说,“卫星和太空探测器里会用到。用钚的那种能持续工作几十年,不过功率通常比较低。还有其他半衰期更长的可用同位素,所以完全有可能有人造出能持续工作一千年甚至更久的放射性同位素热电发生器。”
“又或者是更奇特的东西,比如反物质或者黑洞。”弗格斯提议道。
萨斯基娅盯着他,“神庙地下室里有个黑洞?”
弗格斯看到她的反应,咧嘴笑了,“应该没有吧。但谁知道呢……”
“不管是什么,我们也许能利用一下,”拉吉说,“嘿,如果功率够大的话,我们甚至能给这整个地区供电呢。”
这倒是个有意思的可能性,不过要是真能实现,他们晚上就得控制开灯的数量了。灯太亮的话,就会出现在卫星图像上了。
“那你们要是没走路的话,是怎么来的呢?”萨斯基娅问,“你们可能也注意到了,这一带没路啊。”
“坐直升机来的,托某人的福,”戴夫说,“就在滕桑帕莱姆外面把我们放下的。”
“谢天谢地啊,”弗格斯说,他已经明显有点气喘吁吁了。
“哦,维克多可不是神,”萨斯基娅说,“他就是非常、非常有钱而已。”
“那不是一回事嘛,不是吗?”拉吉说。
“咱们到那儿之后,你们接下来几天可得悠着点,”伊万说,“这儿的海拔应该还不至于让你们得高原病,但你们还是会感觉到不舒服的。”
“我已经感觉……有点不舒服了,真的。”弗格斯气喘吁吁地说。
萨斯基娅担忧地看着她妈妈,“你怎么样?”
爱丽丝叹了口气,“别那样看着我,萨斯。我又不是脆弱的老太太。我生你的时候还很年轻呢,记得吧?我这辈子也爬过几座山了。而且我敢说我可比这几位身体好多了。”
“搞游戏开发可没多少时间去健身房锻炼。”拉吉也喘着粗气表示赞同。
而戴夫呢,看上去好像从上次她见到他之后就一直在健身。他爬山时的状态和她妈妈一样,一点都不费劲。
明安加以她一贯的淡然态度迎接了新来的这些人。他们也会住在神庙里,不过有些人得合住一间房。
萨斯基娅立刻就带他们去看了基石。三个男生里,只有弗格斯对魔法有那么点亲和力,所以只有他打了抗抑制针——对于这份“礼物”,他可没感谢她。
最让她惊讶的是她妈妈。她妈妈不仅是个魔法师,而且在基石扫描完她之后,还宣布:“灵力等效表明这潜在能力属于主人的血脉。相应地设置权限。”
萨斯基娅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妈妈。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通过父亲和尤娜有亲属关系的。鉴于父亲和她一样,也是个跨维度旅行者,这么想挺合理的。她从来都没考虑过有可能是母亲携带了这位神秘女神的基因。又或者他们俩都携带了?不,这么想有点太奇怪了。
不过,基石可没说她妈妈是“传声筒”。爱丽丝·温德尔是人类,不是神秘的异类。严格来说,萨斯基娅在显现出自己神秘的那一面之前,也完全是人类。
就在这时,她又意识到一点。基石在扫描弗格斯、明安加或者其他魔法师的时候,可没用“潜在”这个词来描述他们。只有在描述她妈妈……还有伊万的时候用了。
“你明白它说的意思吧?”萨斯基娅问。
爱丽丝点了点头,“我是它主人的血亲。那个主人就是你,对吧?”
“不,妈妈,不是我。它说的主人是他们的女神,尤娜。你和我一样,都是她的后代。其实你比我更有资格叫‘长者’这个称呼呢。”
她妈妈瞪了她一眼,“我可没那么老,萨斯!”
萨斯基娅叹了口气。这可得是一场漫长的对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