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看着那血淋淋的伤口愈合了,她说:“给自己提个醒:在召回斧头之前,先把手伸出去。”
“我真不知道会这样,萨斯基,我发誓!”鲁希尔德说。
“不是你的错,”萨斯基亚说,“我本该更小心些的。电影里总是把这表现得很容易。至少现在我们知道了。这事发生在我身上总比发生在矮人身上好。不过话说回来,这套装备真是太棒了,鲁希尔德。谢谢你。”
她刚站起身,房间就开始摇晃起来。“哇哦,是我感觉错了还是……?”摇晃变成了剧烈的震动。工具从架子上掉落下来,鲁希尔德抱住她的腿来稳住身子。“看来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觉。”
在埃尔西亚诺被摧毁后的几周里,地震变得越来越严重了。那些愚蠢至极的石匠只引发了一半的末日灾难,但这也已经够糟糕的了。她在这儿都能感觉到影响,这对辛迪尔的其他地方来说可不是个好兆头。
是时候再去看看加雷恩和努伊勒了,那对她最喜欢的精灵逃亡者。现在是上午晚些时候,撞见他们做些少儿不宜之事的风险相对比较低。不过她对这两人可从来都没十足的把握。他们就跟兔子似的。倒也不是说她会嫉妒他们在也许是生命最后的日子里寻求一点快乐。或者,好吧,是很多快乐。
她一进入加雷恩的脑海,首先看到的就是他的腿,还有——天哪,他真的快变成一棵树了。树人?树精?不管他变成什么了,到处都是树叶。对努伊勒来说,要……嗯,触碰木头,那感觉肯定很奇怪。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从他们那频繁的动静来看,他的这种变化似乎让这姑娘更来劲了。矮人们说精灵是“树痴”,还真没说错呢。
她看到的第二件事是一层厚厚的棕色烟雾笼罩着森林。这向来不是什么好迹象。附近有人咳嗽了一声。是努伊勒,她看上去憔悴又疲惫。
“你们俩没事吧?”萨斯基亚问道,“我希望大火还没蔓延到你们这儿来。”
“还没有,”加雷恩说,“只要刮南风就会这样。风会把浓烟从那片焦土吹过大海带到这边来。”
那片火山荒地横跨了辛迪尔中部的大部分地区,大火仍在蔓延。看来矮人们对他们人造火山将给这个世界带来的破坏程度稍微估算错了。加雷恩向北望去时,萨斯基亚能看到那炽热的阿尔利姆柱仍在不断喷向天空,扩散到高层大气中。大火吞噬埃尔西亚诺城已经快一个月了,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哦,你的恶魔又回来了,是吧?”努伊勒说着,把头朝树冠方向仰起,做出了精灵版的翻白眼动作。
“她不是我的恶魔,我的爱人,”加雷恩说。
“我错了,”努伊勒说,“她不是你的,但你是她的。”
努伊勒可不喜欢萨斯基亚出现。她似乎很讨厌恶魔。又或者是因为有一次加雷恩在做前面提到的那些少儿不宜的事时喊出了萨斯基亚的名字,从那之后这精灵姑娘就一直怀恨在心。可怜的家伙在那之后眼睛被打青了,还在外面冻了一晚。
加雷恩叹了口气,“你知道不是那样的。”
“我觉得她可能是嫉妒了,亲爱的。也许你的恶魔情人应该找个不错的巨怪,让他把她干到爽翻天,然后忘了这事。也许那样她就不会再来打扰我们了。”
“跟你说一下,我已经找了个不错的巨怪,而且——”萨斯基亚突然停住了,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就在那一刻,一个画面突然出现在她脑海里:流浪狗把她按在一块石头上,他那巨大带刺的玩意儿正——不,不,不,不。她努力想把这个画面赶走,感觉脸颊发烫。是脸上的脸颊,不是她的……
该死的!
……现在连我那些原本干干净净的替代脏话在我脑子里都变成低俗的双关语了。真是妙啊,太他妈妙了。
她咳嗽了一声,“我来不是为了窥探你们俩的。你们知道我来是为什么。抱歉啊,但我得再借用一下你的眼睛了。”
还没等他回答,她就调出了自己的小地图,寻找任何可能代表精灵军队的标记群。上次,她看到他们成千上万地聚集在城镇、村庄外面。现在却一个都看不到了。
不过她的地图能看到的范围有限,所以她进入了西边一个渔村的一个人鱼的脑海里。加雷恩倒吸了一口气,这让她知道他像往常一样跟着一起“看”了。
从自己的身高判断,她发现自己进入的应该是一个孩子的身体。她能看到的其他村民看上去要么是老人,要么是残疾人。同样也是赤身裸体的,不过这对人鱼来说是正常的。
她又跳到另一个沿海村庄,然后进入了西边的人鱼城市,那里到处都是白色的石头建筑、空中花园和喷泉。又是一座鬼城。好吧,这儿还是有一点活动迹象的,还有几个看起来孤零零的守卫站在周围,但很大一部分居民都不见了踪影。而且她看到的大多数人不是非常年幼,就是非常年老,或者明显身体或心智不太健全。
她又回到地图上,定位到温加伦,发现那里同样也是大部分健壮的男性都不见了,不过有很多女性在那儿闷闷不乐地闲逛着。和人鱼不同,这些精灵似乎不想让女性参战。
“你知道他们都去哪儿了,”加雷恩一边干呕一边说。哎呀,看来精灵也会晕车呢。
“嗯,”她说,“抱歉啊。我只是得确认一下。我想我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
“确实,”加雷恩说,“我建议你带上你的朋友,趁还来得及,赶紧离开地下世界。”
“哎呀,我都没想到你还会关心我呢。”
“我可能之前有一两次想杀了你,但那都是在……一切发生之前了。现在,我更希望你能继续活着。我可不想还得下去从你的尸体里把我的专注之物挖出来。”
“想都别想,亲爱的,”努伊勒说。
“救救你自己吧,萨斯基亚,”加雷恩说,“因为矮人即将面临的这场灾难,没人能幸存下来。”
“到时候再说吧,”萨斯基亚不置可否地说,“你们俩保重。”她切断了联系。
那天下午,她发现鲁希尔德和克韦尔迪正带着一个魔像往上面的地穴走去。
“我想这就解答了魔像能不能爬楼梯这个问题了,”她心想。然后她又仔细看了看,“等等……你们在干什么?我还以为石头守卫不能被带出堡垒的影响范围呢。”
“以前是这样,直到……”克韦尔迪说。
“直到?”
“过来看看,萨斯基,”鲁希尔德喊道。在拐角处,她的朋友指着墙上一块粗糙的石板,上面刻着一个符文。
萨斯基亚皱起眉头,“这是什么?”
鲁希尔德看向另一个矮人,“也许你该解释一下。这是你的发明,克韦尔迪。”
“嗯,好吧,”克韦尔迪说,“这东西和堡垒里的控制节点类似。要简单得多,不过……”
“所以你能控制靠近这个符文玩意儿的石头守卫,”萨斯基亚猜测道,“它需要固定在墙上吗?能把它带到任何地方吗?”
“嗯——不行,”克韦尔迪说,“嗯,我们可以带着它在城里走,但没什么用。这个节点不会产生控制场。它只能扩展已有的控制场。”
“所以是个扩展节点咯?”萨斯基亚说,“它只有放置在离堡垒足够近的地方,能扩展堡垒的影响范围时才起作用。听起来还是挺有用的。它们能串联起来吗?建一条能贯穿全城的控制通道之类的?”
“对啦,她明白了,”鲁希尔德说着,和克韦尔迪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些东西的控制范围有多大?”萨斯基亚问道。
“这正是我们要去弄清楚的,萨斯基,”鲁希尔德说。
结果表明,控制范围超过了一百米。超过这个距离,魔像就会变慢,最后干脆就不动了。克韦尔迪向她保证,实心的岩石不会阻挡控制场,控制场呈泡泡状,以扩展节点为中心,向各个方向延伸。这意味着他们在地穴里放置的任何节点也都可以用来控制上面街道上的魔像。
“你们有多少个这样的扩展节点?”萨斯基亚问道。
“就还剩两个了,”鲁希尔德说,“不过我能很快制作出符文石板,克韦尔迪给节点刻符文的速度更快。”
“你们俩干得太棒了,”萨斯基亚说,“我们应该尽快大量制造这些东西。我感觉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的魔像在上面会派上用场的……”
萨斯基亚参照着自己的小地图,帮克韦尔迪放置剩下的扩展节点,以便最大限度地覆盖地面区域,而鲁希尔德则开始着手制作更多的石板。
到那天结束时,控制通道已经超过一公里长了,放置了五个节点。到明天,它就能覆盖他们所在的整个隐秘地穴区域了,触角还能延伸到城市西边的几十条街道和小巷里。要想再进一步扩展,就必须在地面上进行了,或者在地穴里那些其他矮人经常出没的地方放置节点。但那样风险就大多了,因为石匠有可能会发现符文,猜到它的用途,然后顺藤摸瓜找到源头。不过,这是他们不得不冒的风险。
萨斯基亚和流浪狗以及矮人们一起吃晚餐时,听着米尔娜、鲍尔德雷格和弗雷吉哀叹着他们早上冒险进城时看到的景象。
“上面的情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糟,”鲍尔德雷格说,“石匠们在城里横行霸道,守卫们对他们言听计从。曼戈恩现在虽无名分,但实际上就是大议长了。没人敢反对他——在他们‘战胜’尖耳族之后,他获得了支持,没人敢和他作对了。石匠们表现得好像他们的大计划已经大获全胜了一样。而且民众还都信了他们的话。”
“今天这晚餐可真够寒酸的,”米尔娜边说边给矮人们分面包,给巨怪们的分量稍微多了一点,“今天早上我在集市上都买不到一块像样的长背兽后腿肉了。就连面粉都开始定量供应了。我只买到了所需量的一半,而且还费了好大劲呢。”
“你是说靠撒谎才买到的吧,”萨斯基亚说。
“嗯,”米尔娜说,“我总不能跟守卫说我现在要喂一对饿着肚子的巨怪吧,对吧?”
“情况会变得更糟的,”弗雷吉说,“从这儿到南门的农民和采集者都把家人撤回城里了。我也没法怪他们。任何傻到还留在外面的人,等精灵们突破防线的时候,都会最先遭殃。”
鲍尔德雷格皱起眉头,“等?不是如果?”
“对,是等,”弗雷吉说。
“我觉得你有点太悲观了,亲爱的,”鲍尔德雷格说。
“她没悲观,”鲁希尔德说,“我们抵挡不住精灵各部落、各领地联合起来的力量——还有那位天选者本人——他们所有人,每一个阿尔瓦,都怀着复仇之心,我们抵挡不住的。”
“鲁希对复仇这事还是挺了解的,”弗雷吉指出。
“也许我们确实抵挡不住,如果我们面对的是那样的情况的话。但我们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人。”鲍尔德雷格说。
“我们能大致猜到,”萨斯基亚说,“我在辛迪尔上面有眼线,记得吧?过去几周,我看到他们成千成千地聚集在一起。而现在他们都不见了。附近城市里所有能战斗的阿尔瓦人几乎都走空了。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们正在往这儿来呢,”鲁希尔德说。
萨斯基亚扫视了一圈屋里每张紧张的面孔,“他们要来了。所以问题是,我们要怎么应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