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出现刹那的扭曲,难以言喻的虚幻感包围了小雏菊整个人。
在空间内穿梭并不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小雏菊有些恍惚的看着自己的手,在某一刹那间,她以为自己的身体分崩离析了,但也不算很痛苦,只是有一种虚无的失重感。
踏出空间阵,周围的场景凝实起来,再次睁开眼时,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座破旧不堪且布满灰尘的小屋。
说是小屋其实也不然,这里其实很大,外面还能看到一些杂草,以及一些非常老旧的儿童设施。
墙上画着一些装饰画,周围的装饰已经褪色,但也隐约能看得出来这里是一家儿童福利机构。
小雏菊眨了眨眼,扫了一眼周围之后,视线逐渐聚焦到前方那个正背对他们而坐的男人身上。
沉默的抽着烟,那男人的脚边已经堆积了很多的烟头,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烟味儿,也不知他来了多久。
从背影看,那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此刻正以一种半仰的姿势靠坐在椅子上。
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他缓缓地转过头来,那张熟悉却又显得略带倦意的脸庞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衾无冕漠然的挑眉,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秦逸栎,轻声道:“好久不见。”
将未燃尽的烟头踩灭,秦逸栎并未跟他寒暄,看向他怀中的小雏菊。
小雏菊没有露出任何意外或惊讶的神色,只是平静的注视着这一切,像是一个旁观的记录者。
面对一屋子的弑神者,秦逸栎就像是没看到一样,走向衾无冕伸手就要将他怀中的小女孩儿抱回来。
“喂!”
北斗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目光阴恻恻的:“你敢对道主不敬?”
“北斗。”衾无冕平静的打断了北斗,将小雏菊递了过去淡声道:“这是我的朋友。”
没有理会两人的对话,秦逸栎小心翼翼的将小雏菊接了过来,低声问:“怎么样?”
小雏菊笑了笑:“还好。”
衾无冕并未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他们。
抱着女孩儿的手臂微微收紧,秦逸栎的眼底说不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复杂难堪,以及难以言喻的哀恸。
衾无冕对于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也算了解,他叹了口气,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做一把恶人逼他一下了。
“你知道的,我已经喂她吃了散灵丹,三日内不剖出来,她就会死。”
手臂越收越紧,秦逸栎低着头未发一言:“……”
挥手让众人退下,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三人,秦逸栎粗重的呼吸声在房间内响起,衾无冕平静的等待着他的结果。
许久许久之后,秦逸栎才红着眼睛抬头看向衾无冕:“还真是老土的手段啊,就像你当年用在我和沁姐身上的一样,一丝都不改吗。”
听到熟悉的名字,小雏菊的睫毛颤了颤,微微抬起了眸子。
衾无冕并不为自己辩解,平静的黑色的道袍翻飞露出其中的金线,他轻笑一声:“时间不多了小乐,你我都知道的,早晚都会走到这一步。”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听到这句话了,每一次都仿佛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口,让他几近窒息。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像一道无法挣脱的魔咒,萦绕在他的耳畔,挥之不去,也束缚住了他的后半生,成为了他夜夜梦回时最可怕的梦魇。
眼前有些恍惚,无数破碎而凌乱的画面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相互交织在一起。
那些曾经不堪回首的过往,犹如一道道狰狞的伤疤,被这句熟悉的话硬生生地撕开,鲜血淋漓。
自己被开膛破肚的惨状以及痛苦,沁姐临死前那充满不甘和绝望的眼神。
被深深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此时一股脑儿地全部涌现出来,在他的眼前不断闪烁、重叠,最终渐渐模糊。
轻柔的触感拂去了他的眼泪,秦逸栎这才发现自己早就已经失态的泪流满面了。
小女孩儿沉默的为他擦着泪眼底,没有一丝阴霾,他嘴唇颤抖,模糊的视线定格在眼前懵懂又懂事的小雏菊的脸上。
女儿肖母,7岁多的小女孩已经能看出些许她母亲当年的风姿了,那双温柔平静的眼睛让他有些恍惚,每当注视都会有一种在看故人的错觉。
伤口似乎再次开始泛起蚀骨的痛痒,秦逸栎难以承受的抱着小雏菊,屈膝跪在地上,他的手臂肌肉绷得很紧,绝望的露出上面的青筋。
眼底满是血丝,他双目赤红的看着不远处平静的衾无冕,声音嘶哑道:“……我早该杀了你的,我早该杀了你的。”
他抱着小雏菊,悲哀的跪在地上,高大的身影微微的佝偻着,像是无法承受即将要面临的一切。
小雏菊抱着他如当年的左沁一样,轻声安慰:“……不哭。”
女孩儿漂亮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阴霾,秦逸栎哽咽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幅令人心碎的画面。
同样是一双如此温柔的眼睛,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变得黯淡无光。
苍白瘦弱的女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源源不断的鲜血从她那单薄得如同纸片一般的身体里疯狂涌出,无论怎样努力去堵住那些伤口,鲜血依旧无情地流淌着,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歇。
眼前的场景与记忆中的画面相互交织、重叠,历史正在以一种残酷的方式重演。
抖着手臂抱着小雏菊,他做着徒劳无用的挣扎,即便心脏痛苦的快要爆开,但是他注定无能为力去改变任何事情。
跪在地上,他将头埋进小雏菊纤细的脖颈,压抑的发出绝望凄厉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