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思脸上的笑僵了半刻,双颊上的肌肉抽了抽,见穆逊面庞惨白消瘦,好似被遗弃的丧家之犬对着嘲笑他的人吼叫,又不敢上前撕咬,才妥协地赔笑道,“行行行,是我言错,是我言错,蔡某有眼无珠,还请穆小将军莫要与蔡某计较。”
穆逊盯了他半晌,才收起怒容,重新瘫坐回榻上,他随手拿了瓶酒,咬掉了盖子就往嘴里灌。
蔡思见他又是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颓然样,敛起嘴角的笑意,起身就要走。
“等等,”穆逊沙哑的声音喊住他。
“不知穆小将军还有何指教?”蔡思转身之际又重新扬起一抹笑,只是他的脊背发凉,笑意自然也就不达眼角了。
穆逊并没有看他,他咽下嘴里醇香凛冽的酒后,问,“你们打算何时起兵?”
“小年。”
“理由呢?”
“勤王。”
穆逊拿酒的手一顿,又道,“好,我知道了,你走吧。”
见蔡思还正在春宴莺燕屏风旁,穆逊才懒洋洋地补充一句,“我会好好考虑的。”
蔡思见他交叠着一双大长腿架在案几上,姿态懒散颓废,也不愿多待,只道,“行,你决定好了派人来我府上送信。”
回应他的,是穆逊举起酒杯又灌了一口酒的声音。
蔡思摇摇头,走了。
这一次,他笑得阴狠又灿烂。
穆逊饮醉了。
翌日清醒之后,他随意地掬水洗了把脸,然后出了红院策马去找林知。
杏林上空飘荡着几朵云。芸芸众生,谁不想乘云归去?
可若一心乘云归去,又怎么对得起“生而为人”这四个字呢?
雷雨之后才有七彩霓虹,这是造物者的设定。
不要淹没在尘埃之中,才能看到积翠如云的空蒙山色。
到了山上,将缰绳随意绑在木桩上,穆逊踉踉跄跄地走了进去,到小木屋前却驻足不前,站了会儿,干脆瘫在木阶上。
月光照射在杏林里,光影交织,如梦似幻的闪现。
于黝黑泥土之中,一颗青绿的嫩芽悄然冒出,穆逊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可蒙蒙烟雾将他的视线挡了个彻底。
心情,照旧压抑……
不知瘫了多久,才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可他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皮子重得睁不开,只隐约看到一个绰绰约约的身影。
月语推门而入,焦急道,“先生,穆小将军躺在屋外廊道上,不知道怎么了。”
“别急,我随你去看看。”林知说着置了笔起身和她一起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