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
“可是我和天元分开都这么久了,你的故事岂不是很长时间没有更新了?”
“是呀,你是不知道,我在名山剑派里的这些日子,真的是无聊透了,要不是二蛋那傻小子能找点乐子,我可真要烂在山上了。”长孙无用眼神黯淡了下来,他有些想远在家中的长孙佳辰了。
“哦。”
“现在就不一样了。”长孙无用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什么不一样了?”无月明问道。
“难行这不是又和你见面了吗?不仅如此,还多了个风月城的洛江南,我这故事不是又能写下去了吗?”
无月明久久没有回话。
“你看我干什么?”长孙无用虽然有点心虚,但明面上自然不能落入下风,“我这可是艺术创作,你难道就没有一点为艺术献身的觉悟吗?”
“你这么多故事要写,这书也写不下啊?”无月明晃了晃手里的《江湖风云录》,这本册子的格式就是一张图几个字,再长的故事也不过了了数字去概括,根本没有篇幅让长孙无用写出这么多的笔墨。
“知我者无兄也!”长孙无用大笑着从锦囊里摸出了一本厚厚的书递给了无月明,“欢迎品读全新改版的《江湖风云录》。”
无月明将书接了过来,细细打量,这本书相比他从阿南那里借过来的书要大了不少,已经不是一本小册子,就是一本正常的书了,而封面上同样写着《江湖风云录》五个大字,但是在封面的一角多了一串数字,“第壹号”,他翻开书册,只见里面的内容也变了模样,不再是以人物为单位,而是以事件为单位,每一个大事中会牵扯到的人先在最开始介绍一下,然后开始讲述各个人物之间的纠葛,这本书里又有很多的故事,不同的故事之间或有因果关系,或有相同的参与人,总之就是盘根错节,这或许就是长孙无用所说的联系。
“你这和茶楼里说的志怪故事有什么不同?”
“他们可都是编的,而我这故事可都是真人真事,”长孙无用点了点那本全新的《江湖风云录》,“你想啊,你听说过的人都出现在了书里,那这书里的故事是不是自然而然就成了真的?”
“真人?真事?”无月明一脸鄙夷地看着长孙无用。
“诶呀,半真半假,艺术加工,你懂什么?你什么也不懂。”
“就是你这书看着也不是很精致啊?”无月明一手拿着一本书掂了掂,阿南那本虽然小,却厚重不少,用料也更好。
长孙无用一听又丢了好多东西出来,“你拿着的那本只是平装版,还有精装版、收藏版、纪念版、主编签名版,还有最重要的,名人签名版。”
无月明低头一看,怀里又多了几本书,有的封装精美,烫了金边,有的甚至就是一整块玉,用法力催动就会有一页页的字飞出来,而最让他意外的,是有一块玉简上,竟赫然写着百里难行的名字,字迹娟秀,一看就出自百里难行之手。
“你是怎么让她答应在这种东西上签名的?”
“这话说的,我和难行自幼光屁股长大,她的把柄都在我手上,我让她写她还敢不写?”长孙无用扬起了下巴。
无月明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发出一声冷哼的百里难行,回头对长孙无用说道:“你实话实说。”
“这书卖出去之后,九一分账,她九,我一。”
“这书有人买吗?”
“你是不是对我没信心?这本是用来拍卖的,想要这‘百里难行’四个字的公子哥数不胜数,他们可都抢着要。”
无月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伸出一根大拇指。
“不过无兄你可要小心了。”
“关我什么事?”
“你在书中的形象可不是很好,这次把你和洛江南的故事一写,我估计到时候会有不少纯情之人在背后扎你小人,不过无兄你这样的人八字一定过硬,不怕他们在背后咒你。”
“我斗胆问一句,我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笑面魔’嘛,除了见一个杀一个以外,自然是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甩一个喽,符合人设嘛。”
无月明低下了头,把怀里的书都还给了长孙无用。
“无兄不要这么不开心嘛,这样,所有的收益我分你两……三成怎么样?”长孙无用拍着无月明的肩膀,安慰道,“我也有很多人要养,再多可真不行了。”
“钱就算了,这亏心钱我挣不来。”
“你再想想,你可只有这一次机会。”
“钱不要了,但云梦泽的东西你得让我拿点,阿紫姐姐有几个喜欢吃的果子。”
“拿,随便拿,那才几个钱。”长孙无用大手一挥,颇为豪爽,“不过你真的不介意?”
“浮名乃身外之物,再说了,天元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百里姑娘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阿南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不就行了,剩下的那些人我又不认识,他们说什么我又管不了。”
“无兄不愧是无兄啊,果然……”
长孙无用阿谀奉承的话还没说完,大地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长孙无用险些从石墩上摔下去。
远处的令丘山从山顶处喷出了浓浓的烟雾,一条条红色的纹路像是令丘山的血管一样出在在山峰之上,原本灰秃秃的山变得狰狞起来,红色的血管有节奏的从暗红变为鲜红,又从鲜红变为暗红,就像是这山中藏着一颗巨大的心脏,正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怎么了?”长孙无用拽着无月明的胳膊重新坐直了身子。
“不知道。”无月明从石墩上微微站起,半弓着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令丘山。
不远处桌上的麻将牌散落了一地,坐着的三个人也都站了起来。
大地的震颤越发厉害,浓浓的黑烟从山顶上越喷越高,终于,伴随着一声嘹亮的啼鸣,一个黑影从山顶飞了出来,藏在了黑云之中。
无月明没想到这令丘山里竟然真的有东西,这真真假假摸不清楚的感觉实在是令人讨厌。
从山顶飞出的怪鸟并没有继续向上,而是悬停在山顶上方不远处,张开了双翼,团团黑云被翅膀掀起的风驱散,怪鸟露出了它本来的面貌。
黑灰色的羽翼覆盖全身,有只一张颇像人的脸,脸上长着四只狭长的眼睛,摄人心魄。
这令丘山里竟真的有一头颙。
自颙出现之后,天地之间的温度骤然猛增,哪怕是无月明一行人躲在这么远的地方,仍能感觉到烧灼着肺的热浪。
颙仰起脑袋叫了起来,黑色的火焰点燃了天上的云彩,天地之间所有的东西都失去了颜色,颙扇着翅膀从令丘山顶飞了下来,在离地面不远的天空中掠过,黑色的火焰从它尾尖洒下,沉甸甸的麦穗在接触到火焰的一瞬间就变成了黑灰,在升腾的热浪里随风而上,就像是一场倒着下的黑雪,洋洋洒洒。
颙飞了一圈之后,黑色的火焰已经蔓延到了整个大地,天上黑色的低矮云层不比令丘山顶高多少,一朵朵指头肚大的黑灰飘洒在天地之间,颙飞回到了令丘山上空发出了最后一声啼鸣,而后钻进了山腹之中。
热浪渐渐停息,没有了风的鼓动,那一朵朵的飞灰重新从天上落了下来,看上去还颇有几分浪漫,而大地上一亩亩的良田全部化为了泡影,一条条手掌宽的缝隙出现在了干涸的大地上,就像一个二八妙龄的姑娘突然间变成了耄耋之年的婆婆。
“什么鬼东西?”长孙无用揉着自己的喉咙说道,他只觉得自己的嗓子里像是塞了无数的刀片一样,每说一个字都要承受难以言说的疼痛。
“颙。”无月明回答道,眼前的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料,这令丘山竟然真的不平凡,阿南委托他做的事情好像突然之间又变复杂了。
“呸呸,什么东西?”正当长孙无用还捧着喉咙说不话来的时候,一道道流光为这黑色的大地重新带来了颜色。
只见从四周的山林里不断地有人飞向令丘山,一道道彩色的流光从黑色的飞灰中穿过,卷起了一道道旋涡状的风道,看来有不少人和无月明他们一样在外面等着做黄雀,此刻颙真的出世了,他们就再也忍不住了。
一看到这种场面,无月明赶紧回头看向阿南,大吼道:“不要去!”
而阿南则和百里难行对视了一眼,她们二人才是真正想要这凤凰血的人,再加上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如今颙又露了头,这不正好证明了这令丘山一定有东西吗?刚刚冲出来的那些人明显要更厉害一些,如果此刻不去争一下,试试在混乱中寻机会,只怕凤凰血是无论如何也到不了二人手里了。
于是二女不顾无月明的劝阻,跟着那些流光一起飞向了令丘山。
长孙无用从锦囊里翻出了一袋子水来灌到了自己的嘴里,这才感觉稍有些舒服,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原地跳了起来,“二蛋呢?二蛋呢?”
果不其然,没有什么修为的屠二蛋早就脱了水,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嘴唇干裂,脸颊凹陷,眼看着就要没了活路。
长孙无用赶紧跑到屠二蛋身边,翻着自己的锦囊,嘴里还念叨着:“你可不能死啊,你要死了,你那傻老娘可就赖我身上了!”
无月明则仍旧站在原地,没有跟着二女而去,本能告诉他山里一定有危险,这危险连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化险为夷。
何况阿南只是让无月明帮助她得到凤凰血,又没有让无月明保护她的性命,无月明身上可还背着阿紫的债,若是在这里也搭上了性命实属不值。
无月明看看周围的田地,就在不久之前,这里还都是成片的金色麦田,现在却变成了灰秃秃的荒地,看地上干裂的样子,怕是几年之内都种不活粮食。
对于一个从小就吃不饱的人来说,糟蹋粮食是可以和杀父之仇归为一类的。
“这颙是真该死啊!”
无月明好像给自己找到了出手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