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关又怎么样?哪怕再修五百年,你也比不上嗔痴。”
李长清的眼角皱了起来,或许是刚刚那一剑已经让他把该撒的气都撒了,又或许是觉得阿紫再无威胁,他竟心平气和地说道:“我本以为你已经将嗔痴的事放下了。”
“我是放下了。”阿紫咬牙切齿地说道,“至少放下了一半。”
“那你为何还要再上我名山?又为何要再拿起屠刀, 名山死去的弟子难道还不够多吗?”
“我不为屠嗔痴,我为了屠二蛋。”
李长清一愣,“屠二蛋又是谁?”
“呵,一个死在名山里的凡人。”她对那男人的话仍旧耿耿于怀,冷笑着说道。
“你为了一个凡人杀上我名山?”
“你的人为了一件法宝可以杀了我的人,我为什么不能为了一个人杀上你的名山?”
“你怎知那人是我派弟子所杀?”
“在你名山的地界不是你杀的难道是我杀的不成?”
“名山剑派的事我自会查清楚,就不劳你过问了。”
“我要人。”
“什么?”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要人。”
李长清听到之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杀人偿命?那我名山那些死去弟子的命要算在谁头上,算在你头上吗?”
“那屠嗔痴的呢?他的命又要算在谁头上?你头上吗?”
一提到屠嗔痴,李长清又沉默了片刻才说道,“该罚的我自然会罚,念你还未伤及无辜,只要你就此离去,我便既往不咎。”
“若我不走呢?”
“我便囚你于此,待我从木兰山回来,再新仇旧恨一起算。”
“不把人交出来,谁也别想走!”阿紫突然暴起,断剑再次刺出。
“哼,不知悔改!”李长清也不迟疑,长剑提握于胸前,硬接了阿紫这一剑。
阿紫的断剑撞在嗔痴剑上停了下来,可剑气却穿了过去,斩在了李长清身上,李长清的身影突然模糊了起来,竟有几个影子一同从他身上冒了出来,在他身边摇晃着。
李长清一声清喝,嗔痴剑变守为攻,连人带剑又把阿紫击飞了出去,之后他默念法诀,那几个想要脱身逃出的影子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你都这副模样了还敢来名山闹事,是打算用秦楼的剑为我名山的剑正名吗?那我倒要谢谢你了。”
被击飞的阿紫仰天长啸,娇弱的声音逐渐粗壮,阿紫的身形逐渐变大,雪白的茸毛迅速生长了出来,九条尾巴逐渐变长,很快,一只半座山大的九尾白狐就出现在了月色下。
显出原型的阿紫依旧漂亮,但漂亮的她却露出了獠牙,从山上跃起,扑向了空中的李长清,身后的高山像是豆腐做的一般被巨大的力道捏成了碎块,哗啦啦地碎落下来。
李长清似乎料到了阿紫终会现出原形,手中的嗔痴剑早早地化为了剑幕,将自己护在其中。
九尾狐狸像是一只追着毛球的猫,咬向了由剑幕组成的光球,摆脱了束缚的阿紫肆无忌惮地展示着大妖的力量,裹着李长清的光球被她咬着撞进了大山里,爪子和獠牙不断地落在光幕上,随着大山逐渐被夷平,那光幕也渐渐淡去。
短短时间里名山群峰里竟有两座变成了平地,这动静根本不是普通修士经得住的,从主峰大殿里出来的人散做了无数流光逃向空中,可这样的场面是如此少见,这些人怎么可能就此离去,于是都悬停在了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天上,像星环一样将雪白的大狐狸围在中间。
在阿紫的阵阵怒吼中,那座原有的山不仅消失不见,在地上甚至还多了个深坑,阿紫高仰起头颅,在她张开的嘴中那把断了剑刃不断变大,逐渐长到了和她体型相符的大小,她紧紧将断剑咬在嘴中,猛地低下了头,断剑直直地刺入了深坑之中,不知与何物撞在一起,耀眼的激波从坑中亮起,像是涟漪一样荡开,将昏暗的夜色照得亮如白昼。
再看深坑之中,李长清仰头站在最中间,半白半灰的头发四处飞扬,他张开双臂捏着剑诀,闪着蓝光的嗔痴剑立在他的额头上,剑尖与落下的断剑撞在一起,二者不相上下。
散开的激波逐渐将最近的几座山峰包在里面之后停止了前进,但并没有就此消散,而是冲天而上,变成了一幅环形的巨幕,巨幕外是昏暗的夜,巨幕内是不灭的光。
深坑之内李长清的剑诀终于掐完了,外面的光幕也首尾接在了一起,随后光幕包住的高空竟多了无数的小点,像是雨水一样落了下来,可等到它们近了,才看到那些小黑点竟是一把把青铜色的剑。
这些剑密密麻麻地砸在地上,也砸在阿紫的身上,再加上现出原型的阿紫体型硕大,这些剑像是一根根绣花针,无孔不入的落在她的毛发上。
阿紫跳了起来,九条尾巴卷起无数的碎石甩在了天上,组成了一层石头墙,挡住了落下的剑雨。
深坑中的李长清摆脱了阿紫的攻击,从坑中飞了起来,“那年你毁我名山,伤我弟子,这些年我闭关修行,为的就是这一天,囚你这孽畜于我名山看家护院。”
李长清的话音落下,那蓝光裹着的嗔痴剑掉头冲天而上,很快就消失不见,片刻之后一声剑鸣响彻在天空之上,刺耳的破风声接连响起,一柄柄巨大的剑从空中落下,直奔着阿紫而去。
这些巨剑轻易刺破了阿紫用碎石建起的屏障,擦着她的身子砸在地上,阿紫灵活的身影在群山间闪躲起来,用这些山体做遮挡,可这些巨剑越下越密,越下越急,不仅如此,这些巨剑的威力也不容小觑,削山造坑,一座座山峰被碾成了碎末。
阿紫终于躲无可躲,被一柄巨剑刺中了尾巴,她的身影为之一顿,立刻被其它的巨剑赶上,这些巨剑像是钉子一样把阿紫钉在了地上。
李长清落在白狐的面前,嗔痴剑从空中落下重新被她他握在手中,光芒散去,重新变成了那把旧铁剑。
“木兰掌教囚你于涂山百年,你不知悔改,今囚你于名山百年,望你能有所得。至于这剑,”李长清抬起了手里的嗔痴剑,“该呆在他该呆的地方。”
李长清将嗔痴剑向上一抛,长剑飞向了唯一没有倒塌的主峰顶上,飞入了大殿之中,插在了那座唯一空着的鼎里。
光幕渐渐散去,李长清的身影也隐藏在了夜色里,只剩下久久不愿离去的星环和不住哀鸣的阿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