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方明和宁溪,正坐在病房外的公共座椅上,相互依靠着,手牵着手。
“那个,请问是叶方明和宁溪吗?”
是一个穿着警服的警察叔叔。
“我们是,请问情况怎么样了?”叶方明问道。
警察看了看手中的资料,又看了看宁溪,神色略有纠结。
“我觉得这份资料,还是需要宁溪小姐你自己看看……再做决定吧。”
宁溪疑惑,接过警察手中的资料,从第一页翻看起来。
逐渐的,她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大,快速向后翻了几页,越翻下去,她的脸色就愈加苍白。
最终,近乎是脱力一般,手中的资料瞬间散落,颤抖着张开口,又用两只手捂住。
“这,都是真的吗?”
“嗯,都是千真万确。”
闻言,警察神色复杂。
“这都是铁证,如果这司机今天不撞你,我们也不会查到二十年前,你的父亲宁先生。竟然犯下了这么严重的罪行。
非法经营,金融诈骗,阴阳合同,高利转贷,故意伤害,故意杀人……”
宁溪靠在叶方明的怀中,低下了头,“我……我能去见见那位司机吗?”
“我可以带着你们去。”警察说道。
双方见面,必须要有警察在场。
宁溪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老刘已经醒过来了,头上还绑着绷带,看见她的第一时间,就拿起旁边的水杯砸了过去,却被警察挡住了。
“你竟然没死啊,还挺幸运。”
宁溪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最后,她只是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有个屁用啊!要不是你爸,现在我的孩子都比你还大了!
你爸当年,找了人可是活活把我老婆和肚子里还没有出生的孩子打死了。”
她再也忍不住大声地时候了起来,曾经端庄秀丽的脸泪水蜿蜒,脸颊与鼻尖通红,胸口剧烈起伏,只有嘴中不断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够了,这些事到底关宁溪什么事,你不就是不敢对宁先生动手吗?”
叶方明的目光倏尔变得凌厉,眉眼冷峻,强硬地说道。
“所以才对更加弱小的宁溪动手。”
“我就是想让那姓宁的尝尝,失去挚爱的家人是什么感觉!”老刘吼着。
宁溪抬起头,强撑起一抹浅笑。“对不起,我爸爸他,其实一点也不喜欢我……”
病房内,气氛愈发窒息。
最后,还是宁溪打破了凝滞的气氛,她擦干净眼角的泪水,朝着警察问道:
“请问,今天车祸的事情,我们能和解吗?”
“我没有受伤,反而是司机自己受了伤。”
“虽然他主观上确实有伤害动机,可并没有造成危害,我想……如果和解的话……”
司机就不用坐牢了。
“应该,可以,你们先做个笔录吧。”
宁溪做完笔录,都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叶方明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宛若一座守护公主的骑士雕塑。
她轻轻的抱住了叶方明的腰部,将脸颊埋在他的胸膛。
“谢谢你,叶方明。”
叶方明没有说话,只是抱住了她。
医院楼下已经停了许多辆警车,宁溪看见自己的父亲,还穿着病服,就被一群警察,押着进入了警车。
她忽然觉得,四周的一切,都变得安静了许多。时间的流速变慢。
太荒唐了。
“叶方明,这个世界真的好奇怪……”好可怕。
“我会保护你的。”
“……”
她真正需要的,真的是保护吗?
宁先生犯了非常严重罪行,并且铁证如山,逃都逃不了,公司很快被查封,只留下了财务部门进行后续的工作。
家里的好几处房产,全都被贴上了封条,沦落为法拍房,只有常住的那处房子,还没有被贴上。
不过时间也快了。
法院的人,最短只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就会上门拜访,对房子进行估值,然后拍卖。
家里,宁菲和宁夫人都不在。
她打开手机,试探着给上流圈子的几个还算熟悉同龄人发了一句消息,询问他们有没有见到宁菲。
却得到了许多个鲜红的感叹号。
看来被拉黑了啊……
其实她也想到了,只不过还是想试探一下。
有点自取其辱的感觉了呢。
她自嘲般的笑笑。
也不知道宁菲到底去哪了。
宁菲此时此刻正在与祝东铭对峙。
“祝哥哥。”
祝东铭无语的翻了个大白眼,“大姐,你能不能别烦我。”
今天好不容易从家里偷跑出来,散个心,结果碰上了宁菲。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吼,感情还是在蹲点。
“所以呢?我们之间有关系吗?”
“我其实就想和你说说话……我们很久都没有好好聊过天了,你一直觉得我烦。”
“你也知道我挺烦你的,那你还来烦我?”
“祝哥哥,我从小到大一直喜欢你,为什么你从来不肯好好对我说一句温柔的话……我其实,我其实就想要你安慰我一句而已,一句就够了。”
“安慰?”祝东铭嗤笑,“商场如战场,失败就是赌上全家性命,你真当开玩笑的吗?
你也别问我能不能让祝家掺和进来,帮你的爸爸,我告诉你,不可能。”
宁家,是他们的弃子罢了。
没有感情,只有利益,才是合格的祝家继承人。
“我不是,想说这些……”宁菲哭着喊道。
“刚开始,我就是想抢宁溪的东西而已,可我在了解你后,我真的祝哥哥你很厉害……再说了,你不喜欢宁溪,宁溪也不喜欢你。我为什么不能去喜欢你……
可你从来没给我好脸色看,甚至觉得我来找你是为了替我爸爸求情……不是这样的,我就想让你安慰我一句而已。”
“做梦。”
祝东铭抬起下巴,表情傲慢。
“喜欢?那玩意儿值几个钱?”
宁菲愣在了原地,似乎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到祝东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再说了,你真的觉得,我会喜欢你这种愚蠢没用傲慢无礼的女人,让你成为祝家未来的夫人吗?”
宁菲颤抖着嘴唇,闭上眼睛,又恨又怨的大声吼道。
“就因为我是这样的女人,才会看得上你这种目中无人,拜金势利,冷酷无情的男人!”
“我的眼界,只能喜欢上你,我能有什么办法?”
人人愚蠢无知,庸俗不可忍受,煞费苦心将自己伪装,可实际上还是无法逃脱早已经刻入基因的头脑空虚。
一个更加阴沉的冬季到来了,烧红的枫叶如同旗帜一般燃烧,消逝成稀碎的渣滓,连带着即将入冬的潮湿气,凝结成一小颗一小颗的冰粒,砸在窗子上。
宁溪抚摸着家里一件件家具,冰凉的触觉,此时此刻却显得更加温暖。
指尖比家具的表面更加冰冷。
“我回来了。”宁菲的声音低落。
“你回来了。”宁溪立在花瓶旁,表情平淡。
“你……”宁菲想要说什么,又止住了嘴,“收拾行李吧,法院的人说月底就来。”
“嗯,我知道。”
“妈妈她可能……”不会带着你。
“我自己攒了一些钱,不劳烦你们费心了。”宁溪拒绝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