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年冬天,傅隋之很羡慕。
那样疯狂,鲜活的……生命。
天气最冷的时候,傅隋之阴差阳错下去学了滑雪。
他其实和那时候的江余朔有过一面之缘。
也仅仅是一面之缘。
他不知道这人名字,也没有任何可以聊的话题。
有一回,他们在休息室撞见,他震惊对方年纪竟然这么小,看着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
大概是打量的目光太过于明显,江余朔注意到了他,他沉默了看了他几秒,随后很自然的跟他打了招呼,“你好呀。”
当然,也只是一声礼貌的招呼,并没有任何深聊下去的意味。
头越发的疼痛,傅隋之的记忆串线般回到了蝴蝶街疗养院。
他的生命再度遭到威胁的那一晚。
失控的精神病人抓住巡查的他,不知道出于什么思维把他绑了起来。
当时是凌晨,失血过多的他被绑到某个房间的某个角落。
按照那个病人的言语来看,似乎是他和这个病人在玩什么游戏,但他被抓住了,所以得受到“惩罚”。
太过疼痛,偏偏他没有挣扎的余地,连眼睛都被蒙住,失去反抗的资本。
他觉察到体温在慢慢流失。
好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再次醒过来。
耳边充斥着那个精神病人的惨叫声,他像是害怕着什么,一边叫一边跑,声音很快远去。
周围恢复安静后,他觉察到有人在他旁边,那人气息很轻,温热的吐息抚过他的脸,他听见这人笑了笑。
过分危险的气息使他神经紧绷,他打起精神,却听见这人莫名问了一句。
“还好吗?傅医生?”
这人是认识他的,可这人的声音对他来说无比陌生。
“你很幸运呢……”
“我第一次在这个地方看见白色的蝴蝶。”他边说边把布料缠绕在他伤口上,他语气很轻,似乎还带着笑,“它落在你手上啦。”
有吗……
他好像没感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在帮他,傅隋之不想这么糊涂的被救,他想问这人的名字。
他听见他叹了口气。
“我记不清了。可能是姓祁吧?”
随后他似乎是离他远了一点,周围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傅隋之还是没有力气动弹,恍惚间他闻见了烟味。
烟味?
“这样就好了。”这人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轻轻的拍了拍他,“只有医生才能救你。”
“烟雾报警器会响,最多两分钟。”
“会有人来查看,记得求救啊,傅医生。”
他说完便离开了,烟味却越发的浓烈。
江余朔……祁萧……
脑海中断断续续的片段连在了一起。
April……
他早该想起来的。
傅隋之猛然清醒,随后他眼前一黑,头瞬间就开始疼痛。
耳边门铃声不断,傅隋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六点,他睡了不到三小时。
他下床,脑子却很恍惚。
原来是这样吗?
当初在滑雪场,那个时候他遇见了江余朔和祁萧,而后他失忆了,却冥冥之中觉得事情不是那样。
在那个时候……他意识模糊间听到了祁萧对江余朔说的话,在那个时候他就知道江余朔生病的消息。
后来缘分使然,他是伯怀特的学生,在病院又被江余朔救过一次。
江余朔其实是认识他的吧。
可他却骗了他……
傅隋之感觉无比的愧疚,他站在门口,没心思考虑门外是谁,他脑子很乱。
反反复复都是江余朔跳楼后他送他去医院的场景。
怎么会……
他怎么能这么对江余朔!
门开了,傅隋之缓了一会,才听见有人叫他。
他抬头去看。
是祁倦。
他像是有些疑惑,“你身上是……”
傅隋之后知后觉低头看自己,衣服上还有血迹,他回来以后太模糊以至于直接躺在床上睡着了。
看见血迹,傅隋之的头又晕起来。
他想开口,却有些难以说出那个事实。
“我……”
他缓了两秒,再度开口,“祁倦……”
周围忽然陷入一片寂静,某种无法言说的情绪在两人之间蔓延。
“江余朔他……”
祁倦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怎么了?”
“他……跳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