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作孽啊!!”
那一刻,何钱是崩溃的。
他感觉似乎冥冥中有一股诡异的力量,在驱使着这一切。
他越是不想让他儿子吃这“烟熏肉”,他儿子就越想要去吃。
而如今,他这个也就一岁的儿子,竟然半夜刨开坟坑,把那烟熏肉给吃了!
别的正常的孩子,一岁的时候可能连走路都不太会,而他儿子,竟然已经会徒手刨坟了!
只能说,饿极了的动物,包括人在内,都会发挥无穷的潜力。
“儿子,别吃,这肉不能吃!”
何钱连忙跳下坟坑,抢走他儿子嘴里啃食着的烟熏肉,把那又干又柴的烟熏肉扔回坟坑!
“爹,为什么这肉你能吃,我却不能吃?”
何坤小小的脸上,满是委屈。
“我说你不能吃,就是不能吃,问那么多干嘛,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何钱根本没法和儿子解释。
恼羞成怒的他,当即就扇了何坤两个巴掌。
何坤被打哭了。
三更半夜,这荒山野岭,新土坟堆旁,诡异的婴儿哭声响彻山林。
让赶路的人听了,都吓破了胆子。
何钱重新把烟熏肉埋回坟坑里。
可他却发现,原本一共九条烟熏肉,现在只剩下八条。
“还有一条烟熏肉哪里去了?”
何钱拎起瘦小的何坤,就粗鲁地对他搜身。
“被我吃了。”
何坤实话实说。
结果他又被何钱给揍了一顿。
何钱让他吐出来,但是他怎么都不吐。
最后无可奈何,只能任其自然。
生活还得继续。
何钱就只剩下何坤这么一个儿子,他总不能因为此事而把何坤杀了吧?
第二天一大早,这对穷苦的父子,就一如往常,继续他们颠沛流离的南迁之路。
他们一路南下,有时偷,有时盗,有时乞讨。
总之就是,不择一切手段,来解决温饱问题。
时间久了,他们总结出经验,乞讨是最轻松,最低风险,最高收益的。
特别是把何坤这个骨瘦如柴的大头婴儿,往街上一摆,总能博得一些人的同情心,收获那么几个铜钱的怜悯。
日子也因为他们的乞讨,而渐渐有所好转。
但是生活就像是一口大磨盘,已经抹平了何钱的所有棱角。
原本他打算去羊城继续他的漕运工作,现在他已经不想这个了。
听说羊城有不少无户籍、无土地、无身份的“疍家人”,他们一辈子大部分时间,都活在一条小破船上,漂流在珠江里,岸上繁华的大城市,没他们的立锥之地,上岸就会被嫌弃,被讨厌,甚至被驱逐,他们甚至都不能被称之为人,死了也不会有人理会。
何钱就想,以他现在的身份,去到羊城,恐怕也只能成为“疍家人”,甚至连疍家人都不如,因为他连小破船都没有。
现在想想,原来当年何家在洪泽湖有一条祖传的老破船,靠着官方漕运漏下来的那点小油水,养活一家十几口人,竟然已经是这个家族最辉煌的时刻了!
而如今,何钱感觉他已经没法重塑往日的辉煌,他已经掉进了泥沼里头,这一辈子估计是爬不起来的了。
而他的儿子,他也指望不上。
自从何坤半夜刨坟吃了一条烟熏肉之后,他的脸变得越来越白,身子变得越来越阴柔,性情也越来越古怪,越来越诡异,越来越难以捉摸。
有一次何钱半夜醒来,他发现何坤竟然在生吞活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