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陈家的势力,很快打听得知,挡人财路的背后之人竟然是钱樟落。陈忠无可奈何,毕竟人家那是合法买卖。何况,钱、谢两家在福建、浙江有很多门生故吏。
而且,有不少是陈家人先接触,想以势压价,结果人家不干,最后卖给了钱樟落的人。再者,陈家也参与了西北的武备走私和东南的军粮倒卖。战场上,他哥哥陈懋更是藏匿、收敛了大量资财。
因此,陈忠早就恨上了申式南、钱家及谢家。如今,有机会踩死申式南,他自然不会手软。
“陈指挥此言差矣。缅甸司大金沙江(即伊洛瓦底江)中下游千里沃野,且气候宜农,所产水稻一年两收,甚至三收。申巡抚到任之后,励精图治,万民开荒,因此缅甸司粮食大获丰收。此外……”叶知秋再次站了出来。
王振已死在土木堡,他无需再依附那个奸佞之人。
“伊洛船队前往福建和南直隶各地登岸,那是给户部解送铜矿和铅矿等。此事户部有据可查。”叶知秋继而又道:“圣上,申巡抚对大明忠心天日可表。不久前,臣接申大人鸿雁传书,言称北方将有雪灾冰冻,而交趾和云南诸司气候炎热,可为北方各地提供粮食和柴火。申巡抚奏请封赏士燮后人可为明证。”
新帝朱祁钰发话了:“朝堂之上,众爱卿毋需吵闹。申巡抚代天巡狩南疆,劳苦功高,四年不曾回乡,也该回家尽孝了。朕听闻惠直有一子一女,那也是我皇家一脉,荫封其子云骑尉。”
云骑尉是正六品武勋,这算是特殊照顾了。按官制,荫一子以世其禄,父从三品,子从七品用。而子正六品用,父得是从二品。
且正统之后渐为限制,京官正三品才可以荫庇一子为官生。
圣上金口玉言,两边都不再争执申式南之事,转而商议京师防卫。但从圣上对申式南两个不同的称呼中,不少人听出了别样的意味。
于谦提请召回各地巡查御史,不再追查各卫所粮仓之失,以确保各卫官兵一致对敌。朱祁钰准奏,不少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王贤与钱淙流及叶知秋等人心知肚明,陈忠之言在朱祁钰心中栽了一根刺。皇家历来对此事敏感,不信任任何人,尤其是手握兵权之人。
申式南没有兵权,仅凭巡抚大印就能调动云南诸司十六万兵马,这比兵符更可怕。
徐珵第二天下值回家后,家里来了一位自称姓汪人的客人。此人声称受胡晓非所托,请徐珵赐墨宝、碑帖,润笔费极为丰厚,除三百两金外,还有芷兰香粉、象牙、翡翠、打酒若干。
客人临走前,称赞了徐侍讲朝堂上的仗义执言,徐珵这才恍然大悟。
土木之变后,徐珵提议南迁,遭众臣鄙薄,郁郁不得志,故而基本不张口。最近一段时间,唯一开口的只有昨日为申式南辩护。
徐珵大喜,他本来就是两头下注,靠近申式南不过是他升官求财的策略之一。哪知刚有表态,就得了人家重金厚谢。
据他所知,胡晓非是盛丰钱庄的幕后东家,他想不明白,胡晓非为何替申式南谢自己。
土木之变后,申式南回到了阿瓦。他知道,如今京师战事吃紧,短期内,克复交趾再无希望。
腊月中旬,明德庄有好几对新人同日成亲,其中包括赵加定与罗依,赵加印与施画,酸花与罗在,余承明和邬蓝,顾嘉与关乙,赵加淅与花醉,徐椒椒与裴寒。
一开始大家都不同意,因为申式南还在为弟弟申佑哀伤。
“你们都是惠直的亲人,正因为惠直不想再失去亲人,更希望看到亲人开开心心地活着,你们才更应该摒弃世俗之见,好好过日子。”钱樟落道。
于是,包括山河书院、船厂和团练兵在内的十几对新人,同日完婚。
腊月底,朝廷诏令送达阿瓦,申式南调任翰林院五经博士,升授大中大夫,加怀远将军。缴还总督大印和巡抚大印,不再兼任南京光禄寺寺卿和南京左佥都御史。
这是一份很怪异的诏令,大中大夫是从三品文官散官升授衔,怀远将军是从三品初授武勋,而五经博士是正八品。
就连唯一的实职五经博士,也比散官虚衔好不到哪去。五经博士各掌专经讲义,继以优给圣贤先儒后裔世袭,不治院事。
说白了就是不用管事,也可以不用左坐班,高兴了就去翻翻典籍史册,教授经学。不高兴了,凭申式南的从三品文武散衔在,估计也没谁敢管他。
但是呢,不管怎么说,翰林院又是清贵之地。按惯例,想入阁,翰林院的任职是不能少的。
同时,公文又说了,准许申式南回乡探亲三月。这三个月,是不包括路上行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