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姚的,明明你就是废物,跟煮熟的面条一样软趴趴的,自己人怂还怪老娘。你个废物,好意思说自己是男人。”姚远话没说完,尹桂香就无名火起,脱口对骂起来。
“我怎么就不是男人了?哪天晚上老子不是累得满头大汗,可全都白费劲。”姚远涨红了脸,开口辩驳。
“我呸,人家煮饭都是水烧半干,米饭夹生了再用筲箕控米汤,你呢,你倒好,水还没烧开你就控米汤,你还好意思你。”
“那还不是因为你一来就喊疼……明明是块石头,害老子疼死。”
“疼死你个废物算球!老娘不是后院也给你种地了吗?你自己没本事,锄头挥两下就挖不下去。老娘无奈,嘴巴喂你,你个废物倒好,刚踹口气,你就灌老娘一嘴……”
“我废物?你不是贪图我家天天有好吃好喝,年年有新衣服穿,你会舍得?”
“够了!公堂之上,污言秽语,成何体统!来人,把证人带下去。”申式南把惊堂木重重一拍,肃声喝止二人不顾脸面地互揭老底。
“大人,我要休了这毒妇!不,她不是毒妇,她是不男不女的妖怪,她害了我两年,她骗我分家,其实就是怕回去过苦日子。”姚远被差人架出去,一边走一边回头高喊。
围观百姓安静了一会儿,待姚远被带下去,众人又是议论纷纷。缅人不一定能说汉话,但基本都听得懂。
申式南再次一拍惊堂木,道:“肃静!尹氏,你丈夫指称你贪图家产,阻挠和离,你有话说?”
尹桂香适才状若疯态,这会儿却低头不语。她不明白,一向胆小怕事、乖巧听话的丈夫,怎会突然间反咬一口。自己一时火起,白白断了后路,还让人看了笑话。
围观百姓都不是傻瓜,从二人的只言片语中,早已猜到内情。这夫妻二人还真是绝配,一个天生石女,一个阳举易泄,二人各有心病,都怕被人看出来,于是装出恩爱搭伙过日子。
那姚远为何突然不愿意搭伙了呢?
昨晚申式南请老道给他夫妻二人都把了脉,鉴于尹桂香也是个可怜人,索性不说破,打算公堂上好言相劝。
至于姚远,老道当然也看出他属于滑精之症,医书上又称见花谢、早流。姚远怕丢脸,一直瞒着所有人,这才被尹桂香拿捏,二人各取所需,合谋分家。
不过,姚远的滑精之症并非不可治,起因不过是女方乃天生石女,交而不合,焦虑之下又被女方言语羞辱,他身为男子更抬不起头,处处被妻子拉着鼻子走。久而久之,就上下两个头都抬不起来。
老道是行家,在姚汝枚的恳求之下,给了姚远一颗丹丸。姚远服下不到半个时辰,小头昂立起来,直挺挺撑了足足两个时辰。狂喜之下,父子俩和好,姚远也看清了尹桂香的面目,对她由爱生恨。
这一切,尹桂香不知情,还做着分家的美梦。公堂上一番吵闹,她的分家梦破碎,她不得不面对接下来的生活,一个有着女儿身却不能行女子房事,更不能生育的人,免不了遭人唾弃。
而且,更可怕的是,离了姚家,她又将回到小时候那噩梦般的日子,吃不饱,穿不暖,光脚板,屋漏风。
姚远被带下去的一瞬间,尹桂香双眼空洞,再没了之前咄咄逼人的凶光,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听到问话,她有气无力答道:“离就离吧……一切全凭大人做主。”
申式南道:“按《大明律集解附例》,准许姚远与原告尹氏和离。至于被告要求退还聘礼之事,依《大明律集解附例》,‘如女有残疾,却令姊妹妄冒相见,后以残疾女成婚之类,追还财礼’,本案中,女方虽身有残疾,却属天道偶失,更无妄冒之事,故判令女方无需退还聘金。原告,被告,你二人可服?”
自然是双方没有不服。对姚汝枚来说,儿子能得老道医治,延续香火比铜钱米粮的损失重要得多。何况,尹桂香父母也根本拿不出半点钱粮来退还。
欧离卡巴和袁可须稀胡随围观百姓退堂散去,走到僻静之地,袁可须稀胡叹道:“便宜了那小子。都怪你的人,见了兰仙人就跪下,真丢缅人的脸。”
欧离卡巴不满道:“什么叫怪我的人?你还有脸说,昨晚是谁跪在酒桌旁,求兰仙人给你治痹病(痛风在古时的叫法)的?”
袁可须稀胡道:“我那是四年前打战落下的毛病,再不治,恐怕就得汉人领兵了。你说说,除了我哥俩,还有谁能给头人领兵?”
欧离卡巴也是烦躁,明明是自己设计,叫人闹事,要给新任巡抚一点颜色瞧瞧的,哪知变成了送人头,闹事的人一个个就知道跪拜兰仙人,屁都不敢放一个。
想了想,心生一计,他气哼哼道:“袁可,汉人的宣化军驻扎城外,你的人盯紧了。他们肯定要出营采买,你的人找个机会,跟他们干一架。他们要敢闹大,我们就把他们围起来,缴了他们的械。”
袁可须稀胡喜道:“这个主意不错。他们要是敢伤了我的人,我就带兵踏平他们营地,区区两千人而已……诶,不对,为什么是我的人跟他们干架?你的人干嘛不上?”
欧离卡巴道:“听说巡抚大人跟头人要了一片地,他要在那边盖房子,然后搬出去住,我的人要给巡抚大人做保卫。”
袁可须稀胡喜道:“监视就监视,还保卫个球!说说,他要了哪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