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澳洲油灯将大厅照得通亮。
李儒风站在和连盛的正厅上,双目炯炯。
他的面前堆着最新从各处收集来得各种“消息”,放在最上面的是闵展炼小组的。
除了闵展炼小组,又陆续抵达了两个小组,分别布置京北张家口方向京西山西方向。
每个小组各自独立运作,情报用人工投送的方式汇总到和连盛,由李儒风甄别,同时抄送一份给远在临高的对外情报局
每天都有不少消息传来,但是迄今为止,真正有些价值的信息还是闵展炼小组送来的有关南苑的一系列疑点的情报。
加上最近秦二郎的突然死亡,都使得他们的判断愈发倾向于冷凝云很可能在南苑的某个地方。
只是南苑地方实在太大,贸然去搜救找不到人不说,只怕还会打草惊蛇。
夜深了,他却毫无困意。只觉得浑身都憋着劲,却不知道往哪里去打。
有镖师来报:“黄起来了!”
李儒风眉心一展:“请他进来!”
自从他安排黄起去查杨太监的事,到现在还没有得到过他的消息。此人在东厂当差的时候就是以细心妥当著称,不是听到些什么风声就会急急忙忙来汇报的主。此刻前来,必然有了确切的消息。
片刻功夫,镖师就从外面带进一个中年汉子来。此人仪表堂堂,举止端正,举手投足都有一股“官派”。一眼看去就是京师庞大的的“吃官家饭”的各衙署吏员的模样。
黄起虽然仪表堂堂,却是个毫无是非观念只看谁给钱的人。不过东林党复起这件事也多少给了他一点教训,那就是别站错了队,九千岁势大滔天的时候,谁能想到新皇一纸诏书就要了他的命。自己也不得不跑到广东去躲了几年。
眼下他愿意为和连盛服务,自然是觉得澳洲人这条船不错。
黄起抱拳道:“李爷请了!”
李儒风立刻还礼:“黄五爷客气,请了!”
黄起并不多废话,双目一扫,李儒风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道:“这里等闲无人进来,周围都是镖局里的自己人,看守的如铁桶一般。请坐下慢慢说。”又立刻命人取一碗奶茶来。
明末的京师亦有蒙古奶茶,只是不如后来清代那般普及。此物能暖胃又可饱腹提神,多是镖师、兵丁、小吏……这些需要夜间熬夜工作的人饮用。
黄起饮过奶茶,见送茶的仆役退下去这才低声道:“你让我打听的事我都打听了。杨公公那里倒是没什么花样。冷掌柜被绑之后,他急得很,几次叫义子和手下的太监去打听消息,还专门派人去了顺天府,意思是让他们尽快破案,把德隆解封,他好去把银子都提回来。至于他派人来德隆的事情,你们肯定知道的更清楚。”
李儒风道:“是,他的确派人到德隆去过。”
“可是他的义子小杨公公,可就有蹊跷了。”
李儒风听到这里,浑身一震,实话说他对杨太监的调查主要是考虑是不是杨太监拉来的巨额存款引来了宵小之辈的觊觎,但是此时听黄起的口气,恐怕问题是出在小杨公公身上。
黄起说据他调查,杨天梁从冷掌柜被绑架后就行事鬼祟,频繁地和京师地面上的城狐社鼠来往――原本太监和京师地面上的混混交接来往并不是稀罕事。但是他结交的可不是普通的混混,而是亮青子的歹人。
京师是天下首善之地。混混们不论在城里有多大的势力,都不敢携带刀剑枪矛之类的武器。平日里斗殴多用棍棒,从不动刀兵。
对衙门来说,动刀为凶,就是江洋大盗,匪人。混混们要在京师地面上混饭,这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铁律。
敢动刀兵的歹人,多在京师郊区活动,行劫绑票,杀人越货。二者堪称泾渭分明。太监等闲也不会去结交他们。
可是这位小杨公公不但结交了这些人,而且还颇为频繁,常在南城的慈悲庵、红罗厂等荒僻处与这些人私会。
“当真?!”李儒风的瞳孔收缩。
“当真!”黄起道,“他见得都是京郊道上有字号的人,说起来有几位你们还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