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想要收了他家的产业?”
“若得乾坤镜,这些产业何足道也,不过是先探探底罢了。你传信给刘铩,就说刀兵将至,设法寻宝。”
既已定计,便事不宜迟,王业浩回府后第一时间找来金文池安排了两桩任务。一件是给田宏遇的请帖,邀他共赴元宵灯会,随贴礼单中特意列了一对澳洲琉璃盏。另一件是给王尊德的回信,说熊抚台诏安郑家,平靖闵浙海面,圣上颇为赞赏,相较之下两广洋面却是群寇四起,甚至有贼人占县两年而不去,王大人若再无建树,恐怕朝中物议于大人不利。
送走了王业浩,周先生没有再回到庭院去玩雪,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屋中。周乐之眼见先生出了神,上前低声道:“先生!这些宝器要收起来交给结衣吗?”
这一声才让他如梦初醒,先生嗯了一声,道:“不要交给结衣保管,这些东西就存在书房里。”
“等等!”周乐之正要去收拾,先生又叫住了他,一个人走到了桌子旁,仔细的打量着这几件“珍货。”
他拿起一个果盘模样的玻璃器,低声道:“十元”,接着又拿起一个粉盒,仔细看了看,嘟哝道:“象牙的”;最后拿起那个清澈如水的酒瓶,端详了半天,又看了看上面的盖子,摇了摇头放下了。
“你看看,这些东西有什么问题?”先生忽然周乐之。
周乐之小心翼翼的拿起来端详了一番:“做得真好,不是俗手所为。”
“屁!”先生嗤之以鼻,“我教你是怎么看待物质的?!”
“是,是,”周乐之赶紧又看了看,说,“这玻璃器通体透彻,但是器皿内有少数的气泡,说明脱泡技术有限……”
“不错。”
“玻璃纯清,脱色技术较好,但是依旧有比较明显的绿色,说明原料中含铁,炼制过程中脱色不彻底。”
“确切的说,是二价铁。”周先生纠正道。
“是,”周乐之对一价二价之类的概念依旧是一片糊涂账,这会只能随口应声。
“材质说得不错。形状呢?”
“表面有脱模时留下的痕迹,说明这个盘子是用模具铸出来的。可能是铁模。”
“嗯,”周先生对他的回答似乎感到满意,“如果伱来做,假设条件一切具备,你能做出类似水平的玻璃器么?”
周乐之想了想:“不能。里面有太多我不知道的工序。”
周先生点了点头:“很好,做玻璃的工序,我也只是略知一二,原理都明白,真得要去做,里面有太多的细节需要考究。在这里工匠们把这些工艺技术都视为不传之密……”
“但是技术需要交流才能进步。”周乐之赶紧把先生说过无数次的话复述了一遍。
“正是如此。”周先生今天的谈兴似乎很高,“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公开呢?”
“师父,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周乐之脱口而出才意识到这话极其不妥当,毕竟他们之间可是妥妥的师徒关系。
“哈哈哈,你说得没错,在17……现在,教会徒弟就会饿死师父,所以不论是学徒也好,各家作坊也好,都把自己的手艺看做是秘密,绝不轻易传授,更不用说公开了。”周先生说,“那你说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因为……本来只有几家能做,大家都能做了,就不值钱了”
“你说这玻璃器好不好?”
“当然好,又漂亮,又干净,装什么都好,脏了拿水一洗就干净了。”
“它还有很多好处。”
“耐腐蚀、耐老化……”周乐之最近一直陪着先生鼓捣实验室,玻璃的优点耳朵里已经起茧子了。
“好处这么多,按理说大家都喜欢用才对。为什么大家都不用呢。”
“少,贵。”
随后的半个时辰里,周乐之听了一堂市场供需关系的课程,对“生产力”“市场”“技术进步”“成本”“利润”……等等概念算是有了一个初步,但是综合性的认识。
先生传授知识的时候,都会从一个个具体的事例入手,结合现实。往往很能理解的事情也能讲得明明白白的。此种讲授并不限于上课的时候,而是随时随地。所以很多课程学习起来一点也不枯燥――甚至还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