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搞,三三两两的国民军士兵也有跟过去磕头的,祷告的。闹得李冬哭笑不得,转念一想,物伤其类:今日为别人磕头,他日指不定又会是谁在给自己磕头。想到这里,他自己也不免有些唏嘘,当下催促着士兵们往徐岗开拔。
徐岗这边,米龙韬的援军一出现,徐家上下顿时一片欢腾。徐家的家主徐为诚亲自到路口迎接,几个老态龙钟,原已在家“静养”的族中耆老也不顾家里人反对,由仆人丫鬟半搀半抬的来远迎。
徐为诚这会脸上一扫刚才的惶恐不安,笑的特别灿烂――他自年轻时便以“喜怒不形于色”自诩,不管是处置刁恶的佃户奴仆,还是奶妈给他抱来长孙都是一副面孔。唯独今日,却是抑制不住的喜气洋洋。徐岗的灭顶之灾总算是给他躲过去了!
说是“灭顶之灾”并不夸张,自打瑶民作乱的消息传来,西江两岸土匪变得极其猖獗,从山区涌来的暴动瑶民,夹杂着溃散的官兵和沿江各处的“歹人”,混杂成各式各样的匪团。四处杀掠,不少小村落缺少防备或者力单势薄的纷纷被土匪攻破,各种杀人劫掠的恐怖传说不断传到徐岗――甚至活生生的例子让他们瞧见了:就在几天前,一伙土匪袭击了距离这里不到五里路的一个小村落,杀掠了几十名村民,还将全村焚毁。这件事之后,邻近许多小村落的百姓纷纷涌向徐岗避难。从他们口中,徐岗的村民们听到了无数或真或假的土匪暴行。搞得整个村落人心惶惶,一日三惊。
这次伏波军及时赶来,打走了土匪,让徐老爷悬着的心大定――不仅仅是因为徐岗得救,关键是县里的“主任”说得“有难必救”的承诺完全兑现了。澳洲人重诺守信果然不是假的!
这份感激也化作了徐岗全村的箪食壶浆,米龙韬指挥的部队进入徐岗的时候受到了热烈欢迎,米龙韬也被徐老爷等一干人簇拥着迎进了祠堂。客套几句之后,徐为诚立刻叫人端来满满一盘子的银锭。足足有二百两之多。
“这是敝村上下的一点心意,供将军犒劳之用……”
“银子,你收回去。”米龙韬摆手道,“我们维持地方治安是本份――你们也是缴了合理负担的,没有一回事交两回钱的道理。”
这话对去见过“主任”的徐老爷来说还不算太稀罕,对于其他人来说就有点冲击性了。自古大兵过境,不烧不抢就是纪律严明了。若是来剿匪,打了胜仗,地方上出点钱粮犒劳那是再正常不过。便是当年万历皇爷在位的时候去帮衬朝鲜,官兵收复京城,朝鲜君臣也要给官兵开赏,这米将军倒好,张口就是“本份”――众人面面相觑,有点弄不清他的意思了。
徐老爷和澳洲人打过交道,多少知道一些他们的事情,虽然对一个武人居然能够坦然拒绝白花花的银子略感吃惊,还是叫仆役将银子收了回去。
“……既然将军不肯收,那么容敝村送上酒肉,犒劳将军属下。”
“多谢徐老爷了,不过酒不必了,军事行动中不许饮酒。”米龙韬客气了下,“另外,我不是什么将军,大家称呼我‘中尉’就是了。”
这“中尉”是什么官,众人一概不知。有饱读史书的,知道汉唐时,宿卫之中便“中尉”的官职――不过这都是高官显爵,和米龙韬这统带百十个大头兵的地位明显不符,再说澳洲人自命的大宋也无此称呼。
正狐疑间,又听得米龙韬说自己是“封川县警备队队长”。警备队长是什么姑且不论,这“封川县”三个字可是明明白白的。徐老爷亦是一愣,问道:“如此说来米中尉是从封川县来得?”
“正是。”
“可是……可是……”徐老爷愈发吃惊了,不由自主的把心里话也说了出来,“本地是郁南县辖境啊。”
自古以来,地方官吏都是“保境安民”为第一要务,然而反过来也就是其他地方的事情“概不负责”――在县界上死了人,县官不愿麻烦的,便有叫里甲悄悄的将尸体丢到邻县境内,剿匪之类的事情,更是地方上的难务,本县的匪乱县里肯派兵出救就算不错了,何况是邻县的!
“这还要彼此吗?即已归降元老院,便是元老院的子民了。不论何处,不论黎庶,即有危难,我伏波军就要出救。何况你这里距离封川县城比郁南县城要近多了,而且我那里出发还是顺水――真要等郁南县警备队过来,你这徐岗大约早就保不住了。”
“是,是,米中尉你说的是!”徐为诚暗翘大拇指,澳洲人果然名不虚传!他原本对澳洲人在广东的统治忧心忡忡,生怕他们不能维持好广东的秩序,陷入兵荒马乱之中,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放心了――不论乱民土匪一时间如何势大滔天,最终的胜利者必将是元老院!
下次更新:第七卷-广州治理篇363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