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
“起立!老师再见”
“同学们再见”讲台上的女教师微微一鞠躬,收拾起教案快步走出教室。
“南老师好!”、“南老师好……”、“好”……
走廊上不时有迎面走来的学生打招呼,尊敬真诚的笑脸让她一节课的疲惫一扫而空,脚步轻快的向办公室走去。夹杂着咸味的海风吹来,轻轻撩起额前的刘海,她不禁稍稍眯起了眼睛向外望去。远处厂房巨大的烟囱林立犹如树林一般,喷吐着各色烟雾,伴随着耳边隐隐传来的劳动号子她似乎又看到了那艘大船,大的好像山一样的圣船,嗯,就像小时第一次下山回看峨眉山的样子,师父……
“啊!”南婉儿猛地坐了起来,原来是个梦,她长舒一口气。
“南姐,没事吧。”睡在上铺的舍友被她惊醒了,探头问道。
“没事,做了个梦,你睡吧,我喝点水。”
借着月光,南婉儿拿起窗边柜子上的杯子,里面的水还有剩,凉凉的喝着正舒服。感受着水慢慢从干渴的口中滑落到胃里。她努力想着梦想着以前,可那个从重新看到太阳的日子似乎就是所有回忆的尽头。所有的之前就只剩下山上斑驳的大门,石阶旁的一口水井,浴桶里污浊的浑水以及那间没有窗户的小屋子,连师父的慈颜也也破碎不全了。
一切恍若隔世。
南婉儿被捕之后,照例移交给了政治保卫局的专案组审理。和一起被俘的同道不同,她显得非常“合作”。她长这么大,总是被人训斥的时候多,认错道歉已经成了被人斥责时的一种下意识的反应。从小就知道反抗和辩解要受皮肉之苦,所以到了政治保卫局的审讯室里,她显得十分合作,没让专案组的工作人员费什么口舌--问什么答什么。很快就让他们失去了对她的兴趣。
她被移交到了矫正所――这是对被捕人员“可教育好的人员”进行“改造”的地方,南婉儿在那里很快就成了模范学员,她又是孤儿出身,这在临高算是“根正苗红”,便被列入了第一批“解放”的人员。
南婉儿年龄小,又有文化,长的也不错。自然成了不少元老窥觊的对象,除了若干心怀不可告人目的的男性元老之外,杜雯因为她的“武力值高”和“出身好”,对她也有浓厚的兴趣,经常来矫正所来“指导教育”,很想将她收入麾下亲自培育,成为一员“女将”。
不过最后南婉儿还是按照由干部处“统一培训,统一分配”的原则,分到了芳草地的职业班培训。因缘巧合遇到了张篠奇,便进了财税班。因为有文化的关系,她很快就在财税班里脱颖而出,开始承担起一部分的芳草地初级课程的授课任务。
“也许真的是上辈子的事了吧。”南婉儿喃喃的说。手中的杯子底亮晶晶的,一闪一闪反着月亮的光,就像那天来接她的杜首长的眼睛。她有着很高的个子,头发短短的只到耳根,却穿着一双布鞋和一身已经发白的粗布衣服。她站在自己面前,直直的盯着自己,把手一挥在大声说着什么,在说着什么呢?南婉儿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要是换做以前被人这么盯着看,她一定早就把头低了下去,可那时,她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想,看便看罢,人活着也如死了。那天她见到了张首长,听着杜首长的话,她把自己越揽越紧,然后郑重的跟张首长点了点头,让自己成了她的学生。
再之后的日子就满是阳光了,蓝色的天和大海,红色的厂房白色的烟,热闹的东门市还有偶尔走过的红毛人。坐在教室里,讲台上的张老师总会有意无意微笑着看向自己。她要求所有人都喊她“老师”而不是“首长”,她还会在下课的时候带自己去逛街,和自己聊天,聊那些有趣的澳洲事和做人的道理,在办公室里见到了张老师的三个孩子,围着自己打闹嬉笑,如一家人一般。私下里她还说自己应该喊她“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