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岱虽不懂医术,却也知道一些虎狼药方中也会用到马兜铃、草乌一类猛毒之药,若是不看君臣佐使,方伍配比,只看有毒物就说不可,当然不妥当。但明显,杨世祥这是要把墨家比作那“古方”,设事寓理一番,却让张岱难以回答了。
杨世祥也不是真的要等他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那医官不止于此,又说‘此毒方,不可流于世,方中诸味,概不许用’,于是乎桂枝也不许用,麻黄也不许用,人参也不许用,鹿茸也不许用,只因那古方上有这些,便都不许用。张先生,如此作为,可乎?”杨世祥越说越激动,语气也是越来越严厉,看张岱的目光渐渐都有些仇视的味道了。
这“医官”说的就是儒家了吧!而且,您老这是把我当成那位袁学官了吧!话说那袁姓学官会不会和前几年被处死的袁督师有关?那袁督师也是广府的举人……张岱的思维在不可思议的地方开始发散了。
气氛正尴尬间,忽听得门口迎宾的小厮一声脆喊:“东家!您来啦!”
杨世祥听了微微一愣神,旋即意识到了什么,赶紧站了起来,看向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
“贤弟!你怎生得空也来了?”杨世祥赶上门口,非常自然地伸手与刘三握了握手。
“劳烦大哥了!我这也是领了任务来的!”刘三松了手后又拍了拍杨世祥的肩膀,两人并肩而立。
“这位是张岱张先生吧!”刘三缓步向前。张岱也大概明白这来的是个“真髡”,应该就是这润世堂的澳洲东家,早早地就站了起来拱手作礼。却不想刘三却还是向他伸出了右手,脸带笑意。张岱想着刚才杨世祥与刘三握手的样子,知道这大概就是澳洲人的见面之礼,对刘三直呼其名的下意识的厌恶感也略压了压,心中哂然一笑,伸出右手与刘三握了下。自己还没开口,就听得刘三语中带着怪异的情绪连声说“幸会幸会!久仰久仰!”
“莫非我的文名已经震惊了这群海外遗种了?”张岱难以理解刘三那诚恳的“久仰”到底有多久,只得照着惯常回应道“哪里哪里!惭愧惭愧!区区薄名有辱清听。”
“不知道先生千里迢迢,从江南到此,所来何为呢?”
刘三的语气透露着高高在上的意味,但张岱也是没脾气――不说这位是这广州立地太岁的元老之一,单说自己现在坐着的这间铺子,这刘元老也是大东家,人家可是地地道道的主人公,自己则是个拿着名帖上门求见的客人。
沉吟了一会,张岱大大方方地回道:“夕在杭州与友人同游时,与三水赵秀才相识,得他多方介绍澳洲风物,在下心中神往之,故而南下,以求门路去往临高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