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是市办的总务科长王三苟来了。他说要和你汇报广州站后勤总务体质调整的事情,我回说您出去办事了,他就留下一份文件要奴婢转交给您。奴婢放在首长的办公桌来件筐里上了。”她看了看郑尚洁,“要不要给您拿来?”
“不用了。”郑尚洁知道这事。前几天刘翔已经亲自和她和裴秀莉谈过。广州既已光复,广州站的建制自然要撤销。原有的用作掩护和开展工作的排场自然也得取消。
按照方案,广州站正式撤销,原有的三家紫记商号作为国企各自独立营业,直接向企划院属下的国资办负责。其他的各个分支机构也按照其性质各自归口各部门。
余下的,就是广州站庞大的总部机关了。机关里有大量的服务人员和设施,这些都是作为开展工作所必需的排场而置备的。
机关既然要撤销,人员亦得分流。这对已经享受惯了的广州站元老们是个很大的冲击,对为他们服务的归化民――特别是在本地招募的,未受过太多“现代化洗礼”的归化民来说更是晴天霹雳。
“欲作奴隶而不得。”郑尚洁心想,对于不少人来说还真是这样。
“然后便是来了许多送礼的人。”韩月汇报道,“傍晚最先来的是高举高大掌柜身旁的人,陆陆续续来了一二十家,就在前后脚,倒像是约好了的。”
“礼单呢?”
“我按您的吩咐,礼物一概收下登记了。”韩月赶紧递过来一个手折。
郑尚洁打开看了看,高举来送礼她一点不意外,这些天他几乎每三五天就会派人来送礼,都是些时鲜水果特产之类的“水礼”,显然是试探性的叙旧情。后面这些可就不一样了――大多是城里的牙商。不但来得齐整,礼物也送得相当贵重。
“……我回了您赴宴去了,今个不在,那些递名帖的小子们就赖着脸姐姐长姐姐短地要我指点呢。”
郑尚洁听着却不做声,心中却想:指不定,不,肯定还给你封了红包吧。且看你怎么说。
“您下午走的匆忙,这事您没吩咐过,我可不敢乱开口!依旧退了他带来的礼,只按您往日吩咐的,告诉了他咱这元老院属下的官府各司其职,处事公断,该哪个部门的事就上哪个部门去,该是什么事就是什么事。”
“就只说了这些?”听着韩月明显停了话,郑尚洁便追问了句。
“奴……我,我还多了句嘴,骂了他们几句,说就算是在伪明,窥伺宫闱衙司、刺探宰辅大臣行止也是重罪,他们犯下这等糊涂事,怎么罚都是活该!”韩月说着说着就义愤填膺了起来,眼中手中却一直感应着郑尚洁的反应。“奴婢……我骂顺气了,才又劝他们说,该出首作证的就出首作证,不要妄图侥幸,咱元老院可什么都知道!然后……然后就打发他们走了……”说完,韩月就心情紧张了起来,手上也不自觉地轻慢了些。
小丫头这些反应哪能逃得过郑尚洁的感应,心中却是叹着气:这丫头如果还沉浸在这种环境里,这辈子也别想在临高体制下往上走了,还是送去芳草地上学吧。
“不敢乱开口,都说了这么多!”郑尚洁作出一副严厉的口气,揉着额角的手伸开摆了摆示意韩月走开。“以后这些迎来送往的事你不用管了,明天开始让临高那边新安排来的那个通讯员石冈管着。夜宵好了没?”
“备!备好了!”韩月慌慌张张地应着:“五更鸡上的羹汤不知道火候到了没有,我再去看看。”
望着韩月的背影,郑尚洁心中又是一软,“是不是吓着这孩子了?不行!不能惯事她,那是害了她!”
回想着刚才那一幕,她又觉得,自己好像都不认识自己了:这还是那个在灯塔国的商界一路血拼的现代女性么?这才几年,就一副老爷做派了!钱水协那个死鬼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吓着不敢认我了?这个死鬼,这些年一年见不了几回不说,来一次过个夜就跑,当老娘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郑尚洁烦躁地翻过身趴在了床上。酒劲似乎又上头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郑尚洁的鼾声才轻轻地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