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永薰很早就起来了――她根本就没睡着,天快亮了才阖了一会眼,却梦回当初住在佛山林家,自己和表姐夫、表姐和几位“姨娘”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一一浮现在眼前。醒来的时候眼泪已经湿了一大批枕套。
宿舍里的空荡荡的,她的舍友兼徒弟左亚美已经去上班了,李永薰浑身酸痛,却再也睡不着了。她急着要找到林铭,弄清楚他为什么要来临高,嘱咐他赶快离开。还要嘱托他为父母家人捎个口信。
她的制服已经熨烫的平平整整的挂在床头了――这是左亚美的手艺。自从她住进来之后就主动承担了宿舍的卫生工作。这让一直被内务检查点名批评的李永薰终于松了口气。她打小就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家务活基本不会,每次搞卫生都弄得一团糟。
左亚美来了之后,原本李永薰还觉得她的摸样不像个做活的人:不仅因为她容貌出众,仪态言行都透出一种少有的气质,让她每每有自惭形愧之感。
没想到这样一个人干起家务来却特别利索:不仅把宿舍打扫的干干净净,还会熨烫衣服――出于最起码的羞耻心,李永薰坚决不让她为自己洗衣服,不过熨烫衣服这件事还是默认了,棉布的制服太容易起皱了!而要她自己熨烫衣服,那简直就是要她纵火了。事实上,她的确为此烧毁过一套制服。
左亚美的衣服熨得特别平整,不仅如此,几乎没有她不会的家务活。虽说住宿舍不能自己做饭,但是说到“做饭”,她每次都头头是道。至于穿着打扮这样女人的本分事就更别说了。每逢休假的日子两人上街,左亚美总是得到更多的“回头率”。她从不对李永薰的服饰搭配评头论足,但是总是以自己的穿着效果来告诉她:她不会穿衣服!害得李咏薰最近越来越多的穿制服上街了。
为此,她对左亚美愈来愈讨厌了。这种少女间的嫉妒心当然是不能外露的,表面上,她和左亚美的关系还很不错。
她看了一眼左亚美的床:已经整理的干净利索,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单上一丝皱褶也没有。换下了的草编拖鞋也摆得整整齐齐的放在床下。她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却突然发现对面的衣架上挂着一套她从没见过的衣服。
这是一套“宋款”,大家现在都这么称呼澳洲人带来的新式衣服的款式。李永薰也买过不少。不过这套宋款却是她从来没见过的。紧腰身的深蓝色上衣,上面开着三角形翻领――她知道这叫西装领,有的首长偶尔也会穿这种三角形大开领的宋款上衣。
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衬衣,脖子部位松松的挂着一条红色的带子,李咏薰见过芳草地学员戴过类似的东西,是在胸前打成结装饰用的,不过芳草地制服上是一条三角巾。
下面是一条打褶的呢格子短裙,李咏薰估摸了下,按照左亚美的身高,大概遮不住膝盖――这也太短了吧!
她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衣服,上衣大概是羊毛和棉纱混纺的,质地不厚,但是很挺括,一点不起皱。衬衫是上好的白色丝绸,裙子是进口的薄呢做得。
这是新上市的宋款衣服?可是李永薰最近还和左亚美一起逛过街,没看到哪家店卖,也没看到她买。
“真奇怪,这衣服哪来得?”李永薰咕哝着,自顾自的先去盥洗了。
盥洗完毕,从衣柜里找出一套归化民妇女常穿的连衣裙式的便装换上。又取出一个草编提包,在里面放上一身大明款式的女装,准备在外面找个地方换上,好在她没有剪发,双丫鬟梳着配什么衣服都不会显得突兀。
临高的非归化民女性在着装上有不少还是保留着“传统款式”,穿着归化民服装的女性会很显眼。
李永薰匆匆出了门,乘上公共马车直奔东门市而去。为了避免引人注目,她在文水桥换乘站下了车,随后在厕所里换了装,悄悄的进入了东门市。
这里她经常来,堪称熟门熟路。不过海兴号所在街道不是商业闹市区,她特意在东门市的书报亭内买了一份地图。很快就找到了这家店铺。
她没有直接上前去打听,甚至不敢走得太近。因为海兴号是“挂了号”的。
被挂了号的店铺受到常年监控,邮件也要定期抽检。
海兴号做得是土特产购销生意,它的东家是大明商人,所用的掌柜伙计大多未经过“净化”,政治面貌模糊。它的销售渠道主要是在大明,来往的商人也大多是大明来得。
由于政治保卫总局人力有限,不可能包办一切,所以很多监控工作是由国家警察“协力”的,因而李永薰对这家店铺有些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