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佰光在安平的驿馆里住得很舒服,虽然是官府的财产,实际等于是郑家的私业。维护开销自然比皇上要大方多了。不但房屋整洁,驿吏气色也不坏,对这位郑家的“贵客”殷勤备至。
只是,郑家的回音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毫无音讯。从人每天都在他们下榻的院子门口眼巴巴的看着外面有没有郑家的使者到来。除了来回殷勤照应的驿卒和馆吏之外,一个人也没有。
他的从人们都是归化民,一个个都焦急起来,生怕自己和“首长”一起被海上有名的大海主扣留,闹不好小命不保。
林佰光一点也不着急,郑家不可能不吞下这个诱饵,哪怕知道上面有毒他们也无法拒绝,郑芝龙“赌一把”的心态很重,靠着“赌”,仅仅十多年间就从舅父手下的一个小伙计变成从颜思齐手下的寨主,最后一跃而为东南海上霸主。
正如几十年后郑芝龙会被清军诱到大营挟持而去,其实对他来说这不是第一回――几年前他就曾经被台湾的荷兰长官纳茨骗上船只绑架,被迫签下了贸易协议,还向纳茨缴纳了赎金。但是当满清以裂土封王来诱惑他的时候,郑芝龙再一次上了钩。
从这点看,大图书馆认为和郑芝龙做生意买卖食盐是完全可行的――只要是生意,一切都好谈。
不过,尽管元老院常委会和支委会都没有透露会如何解决郑芝龙和刘香,但是很显然,郑芝龙和刘香这样野心勃勃的海主必然是被消灭的对象。他们的集团过于庞大,不可能接受改编,即使接受,郑家的首领和下面盘根错节的头目、亲信使得这一集团很难快速的被海军和商贸部门吸收。
再者,郑芝龙和刘香这样的大海主集团,对中国沿海的海上贸易是相当有害的,他们追求的垄断效应。郑芝龙击败刘香之后,高价出售国际贸易的海上通行权,一面令旗每年的价格是二千两,实际上彻底的封锁了一般财力不济的商户、船户参与远洋贸易的可能性。明亡之前,郑芝龙集团实际上已经垄断了对日的平户贸易,在抵达平户的中国船只中,有四分之一是其直接控制的安海船。而他们在中国沿海地区的争斗和垄断,也严重影响了沿海的国内海上贸易、
元老院要夺取海上霸权,构筑“元老院统治下的海上和平”。取得霸权的目的不仅仅是获得超额的利润,更多包含促进海上贸易,刺激沿海工商业发展的需求。如果贸易的利润都被渠道商所垄断,除了必需品和奢侈品之外,贸易商和零售商迟早得被迫退出这个商业体系。过高的价格也会使得消费者的消费能力萎缩甚至消失。
“私人的垄断就意味着反动。”马千瞩在一次的执委会扩大会议上给海主们定了性,“是落后的,阻碍生产力的旧事物。”
“阻碍生产力”是一种很严肃的定性――大致和判了死刑一样。
于是彻底的将其击溃,收编残部是执委会唯一选择,这在接触核心机密的元老中已经成为共识。
他到安平来,主要的目的并不在于示好或者麻痹郑芝龙――这只是顺带的事情。大洋舰队和运输船团不管对刘香还是郑芝龙的海上力量都毫不在意。元老院的舰队走得基本上是外洋航线,除非郑芝龙有雷达和无线电,否则要准确的捕捉到船队是很难做到的。即使他运气好到爆棚能够抓住船队或者采取守株待兔的方式在某些地点等待战机,交战结果也对他不利。
海军曾经在马袅进行了若干次图上兵棋推演,模拟郑芝龙、刘香和荷兰人可能进行的各种敌对活动。在设定了各种苛刻条件之下,这三大势力依然完败。
以郑芝龙集团来说,郑芝龙要对发动机作战的部队动手,主力第一舰队、第二舰队不说了,就算是想拦截运输船队,那也必须是全军主力出动,到澎湖一带布阵,而且还要运输队的指挥官蠢到硬撞进他的船阵里去才行。一旦临高知道他在澎湖布阵,九个特务艇中队回来就足够碾碎郑芝龙了。
郑芝龙的船队如果躲在沿海,那么还算相对保证自己的优势,毕竟在港湾纵横,沙滩暗礁遍布的浅海区,占他的舰队大头的轻型船只有着极大的灵活性,而是用火攻船也有成功的几率。而发动机行动的运输航线,一般不会靠到大陆近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