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洞天一一翻看了一番,他其实对书籍的内容并不感兴趣,这些书籍在技术上不会比大图书馆的高明,他看得是书籍的装订和印刷。
古书的特点是文字都很大,这些书籍的字体大小,如果按照现代标准起码也是一号字。这个问题周洞天一直考虑过,为什么古代印刷的书籍要用如此之大的字体?有人说这是印刷技术的问题,也有人说是因为古代照明不佳,必须采用较大的字体以便于。
周洞天一时也无暇细看内容,便关照蔡益邦全部买下来,满载而归。付款的时候他发现书籍的价格相当的昂贵。按照当时的物价水平,普通人很难买得起。穷人就算想买全四书五经都不是件轻松的事。本时空的读书人能够享有种种特权就不足为奇了――要得到一个功名需要投入的金钱和时间注定了知识的被垄断性。
书坊的老板做成了一笔不错的买卖,乐得喜笑颜开。周洞天乘势提出,想看看刻板印书的作坊。
“作坊里都是黑墨,恐怕污了两位相公的衣衫……”掌柜的对这个要求有点意外,到他这里买书的士子不少,性格也是五花八门的,但是从来就没有人对印书的作坊感过兴趣。
“无碍,这二位都是好书之人,对书是如何印出来得,极是好奇。还请掌柜的通融一二。”蔡益邦也帮着说话。
掌柜的寻思片刻,作坊里倒也没有见不得的人东西,再者雕版印书这码事没什么可以保密的“秘技”,只要找几个雕版、印刷和装帧的师傅就什么都知道了。这两个老爷好奇想看看也没多大关系。
“好,那就由小老引路了。”掌柜的站起身来,关照了伙计几句。当即引着他们往后院而去。
一行人穿过后院门,走过夹道,迎面是一堵久经风雨剥蚀的风火墙,门楼矗立,飞檐翘角。此处就是印刷的作坊。房屋的形式以青砖、白墙、黑瓦为主。
推门入内,便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铺着青石板。平面呈显回字形,中轴对称,以正厅为主体。上、中、下三厅相连,厅两侧有一至三排厢房。作为工人们的宿舍和车间。院子中有积蓄雨水的池塘,还有用成排的架子铺设好得晒坪。
周洞天注意到这里的厅堂架空很高,而且院落与院落之间都有很高的风火墙。印刷书籍要使用储存大量的木材、纸张和书籍,这些全都是易燃烧之物,院子中的蓄水池和隔离各院的风火墙起得就是防火的作用。
厅堂里、厢房里都有人在忙碌,院子里不时还有人搬运着材料在走动。有房子里有人正在根据选定的蓝本誉写书样。选择好得底本是刻印出一本好书的第一步。蓝本除了搜罗来得作者书稿之外,就是选用过去的善本--古代没有版权的概念,不管今人古人的作品,只要书坊老板觉得合适,就可以拿来刊刻。
因为好得底本至关重要,所以书坊的老板往往自己就是有眼力的版本学家,善于从旧书店故纸堆里搜寻到有用的底本。有的书坊老板则结交有名的藏书家,以取得他们私藏的各种善本和少见的书籍。在南京、苏州和杭州还有一批集文人、藏书家于一身的所谓刻书家,他们多半是饱学之士,自身又是有财有势的缙绅:如曾经刊刻出版了《本草纲目》的南京藏书家胡应龙。
潘建元书坊的誊抄人员总有十几号人,和周洞天想象的相反,他们全是真正的“抄书匠”,虽然识得字,能写一笔漂亮的楷书――还能写反体字,却没什么文化。做得完全是机械式的工作。因而在一般的图书中错字、脱字、别字,乃至文理不通的状况常常出现。所以书坊老板也得雇佣――不过一般是用“延请”这个词――几个文士充当编撰、校订。一些不怎么讲究的书坊就会省下这笔费用。
正厅里,刻字工人们正在伏案劳作。一块块按照尺寸开好的空白书板被堆放在廊檐下等候使用。雕刻好得书板则堆放在另外一面。廊檐下各种书板堆积如山。掌柜的说较好的雕版材料多用梨木、枣木。果树木质地坚硬纹理细腻,价格又不贵,是刻书板的最佳材料。灾梨祸枣这个成语正是出自于此。
刻板工人们把誊写工人书写好得“写样”贴在书板上,然后刻工用不同形式的刻刀将木板上的反体字墨迹刻成凸起的阳文,同时将木版上其余空白部分剔除,使之凹陷下去。板面所刻出的字要凸出版面一到二毫米。
刻好的书板被送到院子中,散工们挑来一桶一桶的热水冲洗雕好的板,洗去木屑墨痕。刻板过程就完成了。
一页书就是一块板。一部书如果有三百页,就得有三百块书板。花费的人力物力不可计数。因而不知道市场前景的书稿除非是私人自己出资刊刻,否则很难得到出版。书籍的稀少、昂贵也就不足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