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着解释了粮行代理县库的好处。,第一是账目清楚,免去了库吏监守自盗、乱设账簿的问题。库吏算是“公职人员”,还拉帮结伙,县令就算想处置也会投鼠忌器。给粮行代理,双方就是纯粹的商业往来,一是一,二是二,不需要顾忌太多。第二、收支分开,财务支出清晰明了,不容易被胥吏把持。而且粮行凭县令手条支付款项,旁人难以侵占;第三粮行代收的话,许多在缴粮缴税的时候的粮库的种种弊端也可以革除,属于便民利民之举。
征粮要收耗米,但是耗米之外,在缴粮的时候还有种种的花样,这就是粮库里的好处了。粮库里上到库房书吏,下到仓斗级、签子手,都要从中捞取好处。最简单的是受兑时,挑剔米色。米色好坏,仅凭目视,并无标准,这样就可以挑剔了,若是没有额外的好处孝敬,不是说米色太杂,就是不够干燥,不肯受兑。
粮户缴不上粮,就只能在县里白白等待,日子一久,废时失业,还要贴上开销。所以粮户们只能乖乖就范。
“……就拿秋粮来说,粮户们直接把粮食缴到粮行。免去了粮库胥吏的各种盘剥,就这个,不是老爷您极得民心的一件好事么?”
“难道你们代收,就不会闹这一出么?难道你们澳洲人个个都圣贤不成?就算你们个个是圣人,也难保手下人有这样的事情。”吴明晋变得很亢奋,这几天的事情大大的刺激了他的自尊心。身为地方官“守土有责”的责任心忽然大爆发起来了。
“吴老爷做地方官久了,这上面的弊端自然是见得多了。”严茗不慌不忙的说,“圣人二字我等是当不起的。不过,我们在本县的作为如何恐怕全县上下都是有目共睹的。不用发誓保证之类,事实胜于雄辩。”
吴明晋不懂什么叫“狮屎胜于熊便”,但是穿越集团在临高一年间的确可算是言必信,行必果,对百姓秋毫无犯,平买平卖。召集士绅大户开户摊派“合理负担”也是干干净净。从无办事人员乘机勒索的事情。这些事迹吴明晋平日里看到的听到了不少,知道他所言不虚,一时间倒无可辩驳。
严茗见他无话可说,便把具体的做法和他一一说明。具体来说。县里不再管理粮库,粮库的胥吏只保留一二人,只负责账目的登记造册,具体保管、收进、发送都由德隆负责。
粮户们来缴的税赋,直接缴到德隆粮行的柜上。县衙的户房派人直接在德隆坐柜当场发给粮串。
收到的税赋,不论是粮食还是银钱,都存入了县衙在德隆开设的一个对公户头。以后县里凡是需要支款支粮的时候,直接开一张支票就可以到德隆来支取了。
德隆还会给县衙一定的信用额度,在一定范围内即使账户没有钱粮也可以暂垫付,事后归还,到时候支付德隆的挂牌利息就好――利息从优。
除了县衙开一个总得账户之外,县里的各部门也可以开账户――只要县令老爷批准,象县学现在在德隆就有一个专门的账户。
至于县里上交的财赋,只要县里出具一张支票。就由德隆去各处代理交付――当然要收一点手续费,不过比过去各种规费需索来说,要节省的多。
吴明晋大感踌躇。这个法子听起来倒是不错。不过这么一来县里的一切财政流通就全部落在澳洲人手里――他是无论如何不能也不敢答应的。万一澳洲人哪天跑路了一走了之,自己去找谁要县库里的钱粮?
严茗见他不肯答话,以为他是怕自己的每年的常规收益得不到保证,当下示意:县里几位老爷每年从粮赋上应得的规例好处,一文也不会少,而且可以远程汇兑到老爷的家乡去。
这个好处被吴县令严词拒绝了。无论严茗如何的舌灿莲花,都无法说服吴县令同意此事。
严茗垂头丧气的回去向邬德做了汇报。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邬德说。“这种风险他大约不肯冒得。”他想了想,“反正这事情他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说着把熊卜佑叫来,交给他一叠材料。
“你去和王兆敏谈谈。把里面的材料露几份给他瞧一下。让他去当说客!”
“我们既然掌握了吴明晋的材料,为什么不直接给我――当场就能让他就范了。”严茗不解。
“吴明晋不是一般的贪蠢之官,还有那么点小小的气节,你当场拿这个出来逼他就范,万一他羞愤难当面子下不去反而要起反弹。通过王兆敏去谈,就是留了面子。事情就容易办一点。”
“原来如此。”
“要挟他人办事也要讲究个度――特别是这种当地方官的,自古至今就是‘土皇帝’。骄狂惯了。你一个普通百姓要压到他头上去。恼羞成怒了容易走极端。所以越是手里有牌,说话越要留有余地,免得对方给你来个鱼死网破,你不就什么也捞不到了,搞不好自己还要吃亏。”
“阿德你的套路还真多,到底是混过官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