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不可能,那个李女须你知道吧,她和她那些徒子徒孙,全被王爷砍瓜切菜一般,杀了个干净,王爷平时也厚待李女须,可是杀她之时,动作是那么的麻利!”
杜婉一呆,她还不知道刘胥那边情况,但看田明远的样子,眼中仇恨与惧意并存,应该说的是实情。
田明远伸手去拉杜婉,“我问你,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杜婉猛的醒过来,甩掉田明远的手,她和田明远的亲事本就不是心甘情愿的,这时候田明远见刘胥落难,不仅不竭力帮忙,还要背主跑路,人品下乘,可见一斑。
她就是跟着刘胥一同被皇帝抓了杀了,也不想跟田明远一路。
“要走你走!”说完,杜婉快步走出了营帐,似乎要去刘胥那里告发他。
田明远手中握剑,想追上去将这女人一剑捅翻,免得她坏了自己大事,又下不了那个狠手。
他毕竟是个纨绔子弟的出身而已,虽然这半年来的各种挫折磨砺,让他的心肠越来越硬,到底还做不到完全冷血无情。
谅来就算杜婉到刘胥那里告发,也有一段路要走,而且现如今,刘胥自身难保,最忙活的,应该是跑路,再来寻自己的麻烦,怕是有那个心,没那个能力了。
仰天叹了口气,握剑消失在乱军之中,往自己既定的方向行去。
杜婉确实是去告发田明远跑路的事情,她是刘胥亲外侄女,多年的恩情,让她做不到像田明远那么混账。
前往刘胥军营所在的位置时,迎面而来的,到处都是仓皇逃窜的士兵,这些人被刘贺的军队吓破了胆,一点斗志没有,哪肯去送命。
还没到刘胥军营,半道上就看到刘胥领着几十个人,一路往这边过来,看那架势,分明也在逃跑。
这是真的大势已去了?
杜婉心一沉,高喊一声姑父,慌乱中的刘胥并没听见,杜婉赶紧一边迎过去,一边高声呼喊,总算让刘胥听到了她的声音。
“婉儿,你到前线做甚?”
杜婉看刘胥跑得仓皇,他那肥胖的身躯也不知道扛不扛得住这么跑下去,上前扶住,“姑父何不骑快马?”
刘胥恨声骂道,“寡人的马,被一不长眼的囚徒砍死了,要不是寡人亲兵护卫,只怕寡人……哎!”
叹了口气,又问,“你为何到前线?”
杜婉听刘胥说得狼狈,心中酸楚,要不是田明远当初蛊惑,姑父何至于此?
“姑父,田明远跑了!”
刘胥怔了一下,随即苦笑恨骂,“寡人真恨刚才听了他花言巧语,放他离开了,寡人落到如今田地,全是他害的。”
想派人去追,可是现如今,又如何派人?往哪里追?
他自己也在跑,又怎么指望田明远对他忠心耿耿,真的替他奋勇杀敌?
“待寡人离开险地,若能收拾残兵败将,重整队伍,一定找到他田明远,凌迟分尸!”
杜婉说道,“姑父,如今成了这个样子,全是他的过错,可是,这时候不是说狠话的时候,姑父,咱们是不是要想出路。”
刘胥的儿子,刘圣和刘弘,事前就不赞成举兵谋反,迫于刘胥淫威,跟着反了,现如今成了这个局面,两人哪里忍得住,刘圣跟着骂了几句,对刘胥道,“父王,表妹说得对,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我们确实该想出路。”
刘弘也道,“没错,父王,不若我们举旗投降,皇帝陛下说不定念你是皇叔,赦免你的罪过!”
刘胥恨得咬牙,有心想痛骂两个儿子一顿,却担心此时父子不和,说不定两个儿子心生歹念,为了活命,杀了他,到皇帝面前请罪。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听了之后,心中隐隐升起点盼头?
如果此时投降,刘贺会不会看在天家骨肉亲情上,饶了自己?
犹豫中,左右看了看,不见匈奴的使者跟在身边,惊了一下。
他心中除了投降之外,倒是有条退路,那就是跟着匈奴使者一起,败逃荒漠,去那匈奴人的地盘,苟活一世,哪怕寄人篱下,也是一个出路。
只是不见了匈奴使者,不知如何问计,暗想,匈奴的那个女人,此刻去了哪?
莫不是被汉军杀了?
或者是见事不妙,溜之大吉?
匈奴人打仗,一向有个传统,那就是打不过就跑,这几个使者,怕是也深得逃跑的精髓。
妈的,事到临头,所有人,居然全都靠不住。
杜婉附和刘弘的话,劝刘胥道,“姑父,天下再大,还不是姓刘?咱们逃,又如何能逃得过皇帝的耳目,您难道不记得,当年您的太子大哥,他逃掉了吗?”
杜婉的一句话,几乎让刘胥失去了活着的希望,多年前的往事,似乎在眼前飘过。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年,他爹手下的一个奸臣江充,因为一些事情得罪了当时的太子,也是他刘胥的大哥刘据。
江充心中害怕,为了自己的将来,江充不惜陷害太子,搞出了震惊朝野的巫蛊事件。
太子为了自保,也只好诛杀江充,结果事情却从此不受掌控,刘胥的爹,孝武皇帝听信谣言,以为儿子造反。
父子相疑之下,派兵镇压,刘据哪里是皇帝的对手,最后兵败逃亡,隐藏起来,可是隐藏再好,天下是姓刘的天下,刘据终究没能逃掉,最终自杀,还惨被分尸。
就是因为他大哥刘据死了之后,太子位置悬空,刘胥和他的哥哥刘旦,从那时起,对皇位就有了染指的念头。
要说今日果,其实就是那时候就种下的因。
如果不是他从那时候就产生了当皇帝的心思,并且一直心存幻想,默默努力,田明远一个奸邪小人,又如何能够凭借一条舌头,说得他心动,继而铤而走险??
大哥当初逃亡失败,最终结局悲惨,那自己,岂不是跟大哥一样?
忙活了一场,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刘胥突然觉得好没意思。
“父王?”
刘弘看刘胥听了杜婉的话,似乎陷入痴呆状态,此刻哪能发傻?赶紧叫道。
刘胥回神,“寡人欲往北方,你们可愿追随?”
他是瞬间想到,自己造反,刘贺都亲征了,诏书也明发了,怎么可能放自己一条生路?
投降只怕也难免一死,为今之计,要想活,就一条路,那就是投奔匈奴。
刘弘和刘圣对望一眼,心凉半截,去那苦寒蛮荒之地,活着都不如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