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的官服,让大家知道京兆尹来了,没走的那些人大约有三四百人,也发现这事情大了,纷纷叫大人。
左边哪里管那么多,一直走到了由卫尉围成的圈子,张百年负责守卫的,他也认出了左边,将左边放进了圈子。
左边一进来,赶紧下跪道,“臣,京兆尹左边,救驾来迟,请陛下发落!”
结果不听得皇帝说话,左边吓得更是脸色发白,等了一阵始终不见皇帝开口,壮着胆子看了一眼。
只见霍光等人都在看着一个年轻人对躺地上的女人亲嘴。
左边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刘贺救人的时候,有些专注,又是人工呼吸,又是按压胸口,过了好一阵,总算是感觉这女人似乎恢复了知觉。
放心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了两口气,对李子晴道,“她应该是先晕倒,然后吸入了烟尘一氧化碳那些,成了这样的!”
李子晴问道,“重点是她是不是凶手!你怎么看?”
此时左边又磕头道,“陛下,臣救驾来迟,请陛下发落!”
刘贺不认得这人,“你是?”
“臣,京兆尹左边!”
刘贺这才想起来,京兆尹周德胜被贬为平民后,霍光推了他的长史左边出任京兆尹,就是这人了。
点了点头道,“你且起来说话!朕问你这里突发大火,你有什么意见?”
左边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回道“回陛下话,臣大致了解了下,应该是有人刻意纵火,臣已经差人围了这酒楼,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说话间,躺地上的女人口中“哎哟”一声轻呼,已经醒了过来。
眼睛半睁半闭,似乎很难受的样子,左边好奇的看了一眼,立马对刘贺道,“陛下,我想,结果已经出来了,凶手,就是她!”
刘贺皱眉,看一眼就断案,这比包拯还要包拯啊。
“何以见得?”
左边道,“臣认得此人,她是对面燕归来酒楼的女掌柜,叫做杜三娘!这几天十里香开张,生意火爆,她的生意受了影响,因此潜入十里香,放火烧楼!”
短短一句话,似乎很有道理,刘贺在心中这么一推,也有几分认同。
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商人之间竞争激烈的时候,就会想歪办法搞掉对方。
这女人是燕归来的掌柜,那么,这个推论就成立。
刘贺正在想还有没有其他可能,左边又道“十里香开业,臣也关注这事,这几天我还找公差去其他酒楼看过情况。
因为十里香的开业,其他酒楼全部没人吃饭了,她的生意受损,想要报复,有这个动机。”
刘贺点了点头,左边就又接着说道,“而且她本来该在燕归来当她的掌柜的,偏偏穿了男人衣服到了这里,乔装打扮,就说明心术不正,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就说明心怀不轨。”
左边这么快就断了案,说得有理有据,刘贺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
看躺在地上的杜三娘,刘贺恨不得给她两脚,为了商业竞争,就敢放火,那岂不是还敢杀人?
李子晴听了左边的话,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说道,“她如果有心搞破坏,为何不半夜偷偷放火?那样,既不会有人发现她,也不会有人及时救火,这楼不就神不知鬼不觉的烧了?”
左边一愣,不知这女子身份,她的问题又确实刁钻,想了想对刘贺道,“臣以为,她自己恐怕也没想到会晕倒,而且,今天这里这么多人,今天偷偷放火的话,很难找出是谁干的,若是半夜纵火,大家推理一番,线索就会指向她,因此她白天放火!”
左边说的话,道理很足,刘贺也拿不定主意,看来,还是要等人醒了再说。
可是,人醒过来之后,出这种大事,又怎么会承认?
刘贺想了想,对左边道,“这事交给你办,务必查出真凶,问明原委!”
左边道,“喏!”
躺地上的女子悠悠醒过来,只叫头痛,说着,还用手去摸后脑勺。
李子晴见状,笑道,“真是晕糊涂了你看,明明额头那么大个洞,她却摸后面!”
刘贺见状,却是若有所思。
刚想说什么,左边在身边说道,“请陛下容臣把她带下去审问,一定很快给陛下一个交代!”
发生这事,刘贺也很想知道她为何如此做,究竟只是生意竞争,还是另有原因,点头道,“既如此,你就去查吧!”
左边叫了两个公差,把刚刚醒过来的杜婉抬走问话去了。
出了这种事,刘贺也不好一直在这,招呼霍光道,“岳父大人,你也要上点心,查明真相!朕这边先行回宫,有了结果,你来报朕!”
霍光赶紧答应,目送刘贺离开。
回宫的路上,刘贺和李子晴都有些后怕,这次真的是够危险,要不是扑灭及时,只怕两人就算不是,也被烧成重度伤残。
李子晴道,“此事你怎么看?那个女人!”
刘贺道,“你是不是想说,她看起来不像是凶手?”
李子晴没否认,“我看一个女人,只怕没这个胆,再说,她要放火,就算是半夜放,谁又好怀疑她?”
刘贺道,“我就一事不明,就是你说的,她明明是前额被撞出了血,为何醒了却摸后脑勺!”
不提刘贺跟李子晴因为这事有点搞不清楚情况。
这场大火,最急的一个人,却是跟此事完全无关的广陵王。
广陵王刘胥接到旨意,皇帝要给太后庆生,要求诸侯王都入京觐见太后。
刘胥不想入京,却又不敢不来。
他起兵的念头虽然越来越强烈,但是一切都还没有准备好,不敢轻易起事。
若是不奉诏入京,肯定会引起陛下疑心,就算陛下不怀疑,也一定会有大臣拿这事做文章,指责他的罪过。
权衡了没多久就决定到长安来看看。
一让皇帝不会疑心他,大臣没理由攻击他。
二来就是打探一下长安的虚实。
他早早的就动了身,今天刚到的长安,在长安驿馆安排着住下之后,刘胥就叫来随从,让他去请燕归来的女掌柜,来驿馆见面。
结果随从很快回来奏报消息,说杜婉涉嫌放火烧了十里香酒楼,已经被京兆尹左边给扣押了,正在审问。
听到这消息,刘胥顿时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杜婉是什么人,那是他王后的娘家人,是他的外侄女,光是这层明面关系,这一番接受审查就能被扒出来。
暗地里,杜婉又是他在京城的情报收集者,如果她被大刑伺候,把不该讲的全部都讲了,那自己岂不是?
这次入京,是来朝见太后的,可别太后没见到,自己成了自投罗网。
正所谓身子干净心不虚,刘胥他最重要的就是身体不干净呀。
他在广陵请巫师诅咒刘弗陵,诅咒上官燕,也诅咒刘贺的事情,杜婉是知道的。
这要是说了出来,那他刘胥,只能向哥哥燕王刘旦那样,在家自己想着怎么死体面一点!
不行,得把杜婉捞出来,费再大的工夫,再多的钱,也得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