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未央宫,张有汤药也煎好了,给刘贺霍光各盛一碗,霍光眼看都是从同一口药汤锅盛出来,又看刘贺端起来很快喝完,心中疑虑打消,跟着把汤药给喝了下去。
刘贺眼看霍光喝完,走到殿门口,看霍光随身侍卫在那守着,呼唤一声。
“来两个人,服侍大将军去偏殿歇息,大将军日夜操劳国事,需要好好休息。
他睡下之后,你们万不可发出响动,打扰大将军安睡!你们也都得守在殿外,保证大将军安全。”
霍光到了偏殿,只觉一阵挡都挡不住的困意汹涌袭来,到了床边,倒下便呼呼大睡过去。
刘贺喝下汤药之后,同样困倦不堪,送走霍光,赶紧取出太医处偷拿的银针,在身上几处要穴扎了下去,刺激穴位,消除困意。
又要来了冷水洗脸,总算将浓烈困意渐渐抑制下去。
这汤药的确是安神的,就是让人好好睡觉,进入深度睡眠状态,睡着之后,惊雷在身边响也惊不醒。
不过他不敢睡下而已。
他要再好好过一遍思路,为下一步做打算。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就天色就亮,刘贺带着张有出了寝殿去往长乐宫,他要去给太后请安,请太后上朝听政。
东西两汉,四百年历史,皇帝未亲政之前,惯例都是太后临朝听政。
外戚掌权,可以说霍光之所以能够只手遮天,上官太后的支持是离不开的。
不知道霍光杀了上官太后全家,上官太后内心深处有没有恨过霍光。
到长乐宫,上官太后已经起了,昨晚她跳了大半夜,今天又是早起,此时还有点殃殃的没精神。
见到刘贺,上官太后笑了笑,“皇帝倒是挺早!”
刘贺行礼,“儿臣给太后请安!”
上官太后摆摆手,“往后你也别开口闭口的儿臣,哀家比你还小几岁呢,听着不习惯!”
“礼不能废!”
“哀家说不用就不用,这要早朝了,我是一点精神都没有,真想今天偷懒不去了!”
刘贺不再坚持称儿臣,他也别扭不习惯,说道,“要不朕给太后按一按头,应该能够精神不少,早朝那是不能偷懒的,大臣们到时候见不到太后,怕是要有非议!”
说完不等上官太后同意或拒绝,绕到太后身后,给太后做起了头部按摩。
手搭上上官太后的头皮时,上官太后怔了怔,活这么大,除了刘弗陵之外,她没有接触过其他任何男人,结果昨晚被刘贺在腰间到处按压,今天又是给她按头,总觉得怪异。
想拒绝,又感觉刘贺这么轻轻的按着,挺舒服受用,精神似乎真的好了不少,拒绝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来。
约莫有五六分钟的样子,太后点点头,“嗯,你哀家感觉精神多了,走去上朝吧,估计朝臣们都在等着了,大将军要是看我们晚到,会不高兴的。”
太后有自己的车驾,刘贺却说步行去未央宫,多走点路,让身体里面的小石头掉落。
上官太后虽觉得远,想了想还是同意下来,走不动了,再坐车也可以嘛。
两人步行在前,皇帝太后车驾在后,浩浩荡荡往未央宫走去。
路上,上官太后偶尔侧目,瞟着这个始终落后自己半步的年轻皇帝,心思一时难明,她有种感觉,觉得这皇帝并没有霍光说的那样不堪,那样荒唐。
反而感觉到他待人真诚,没有架子,有种让人不由自主就会产生的亲切感。
到了朝堂之上,刘贺亲手扶请太后坐在一旁,把宦官做的事情都做了。
这是临朝听政,不是垂帘听政,因此太后是坐皇帝旁边。
他这一手,把太后闹了个脸红,不禁红着脸白了刘贺一眼。
下边的臣子们见了也是面面相觑。
听闻说如今皇帝不礼敬太后,荒唐无状,不孝失德。
可现在皇帝的表现,对太后的态度,摆明了就是个孝子,甚至有的亲儿子对自己爹妈,只怕也没有皇帝对太后这般礼敬。
霍光的心腹张安世,田延年等几个,昨夜在一块商议废立皇帝的,眼看大将军霍光没到,都互相望了几眼,用眼神通气,询问怎么回事。
宦官张有高声喊道,“皇帝临朝,众大臣有事早奏!”
张安世,田延年等人,原本打算是上朝后率先向皇帝发难,指责罪行,逼他下台。
如今领头的霍光不在,他们不知道霍光情况,一时竟然不知怎么开始。
这就是所谓的蛇无头不行。
他们不开口,刘贺却先说话了,他扫了一眼四周,昌邑王府带来的臣子一个不在,心知他们多半被霍光的人给扣下,或者说不定已经被杀,却装做茫然不知,问道,“丞相何在?”
丞相杨敞听到刘贺叫他,吓得哆嗦了一下,他一大早就被田延年拉到一边,说了今天要废皇帝的事。
当时就吓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哪敢同意?
但看到田延年手按在佩剑之上,随时要拔剑的样子,又怎么敢不同意这件事。
一直提心吊胆,结果先不见霍光出现,后不见田延年有发难的迹象,心里正在打鼓,冷不防皇帝点名到他头上。
赶紧战战兢兢的离席,恭恭敬敬的行礼,“臣杨敞,叩见皇帝陛下!”
“嗯,朕问你,朝堂之上,怎么不见朕的王府众臣?”
“臣,臣不知!”
杨敞赶紧回话。
刘贺冷笑,“身为丞相,一问三不知?”
杨敞只觉身上压力好大!
“你们谁知道,朕的王府大臣都在何处?”刘贺大声问道。
张安世田延年等人互相张望,觉得时机合适。
田延年离席上奏,“回陛下话,陛下王府所带家臣入京之后,目无王法,不尊法度,胡作非为,百姓深受其害,所犯大罪一二十条。
臣等深恐大汉社稷有倾覆之危,因此已将这些人全部拘捕,交由廷尉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