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他们四人如何脱身,跟着金刚飞上了天空。现在说说陈家庄救生寺里的人。天亮了,他们依旧准备了果肴来献上楼,但却找不到唐僧了。大家都来问,都来寻找,都慌慌张张,不知所措,叫苦连天地说:“活佛怎么不见了!”一会儿家里想不出办法,就把准备好的东西都抬上楼去祭祀烧纸。从此之后,每年举行四大祭和二十四小祭。还有那些求医求安全,求亲求愿,求财求子的,无时无刻不来烧香祭拜。真是金炉不断千年火,玉盏常明万载灯。不再提及。
说说八大金刚,他们施展第二阵香风,将四人一日送到了东土,渐渐望见了长安城。原来在贞观十三年九月,太宗亲自送唐僧出城,到了十六年,就派工部官在西安关外建起了望经楼,太宗每年都亲自到那里。正好那一天,太宗再次出驾回到楼上,突然看见西方满天祥云,阵阵香风,八大金刚停在空中叫道:“圣僧,这里就是长安城了。我们不方便下去,这里的人聪明,怕会泄露我们的身份。孙大圣等三位也不必跟去,你自己去传经给你的主人,然后回来。我会在天空等你,一同缴交旨意。”大圣说:“尊者说得虽然对,但是我的师父怎么挑得起经担!怎么牵得这匹马!我们必须一同去送他。请你在空中稍等片刻,相信不会耽误。”金刚说:“前几天观音菩萨曾经启奏如来,来回只需要八天,才能完成经书的传送。现在已经过去了四天多,只怕八戒贪图富贵,耽误了期限。”八戒笑着说:“师父能成佛,我也希望能成佛,哪有贪图富贵的理由!你们都在这里等我,等我传完经书,我就来与你们一同回向。”八戒挑着担子,沙僧牵着马,行者领着唐僧,他们都踏云而下,落在望经楼旁边。
太宗和众多官员一起迎接,下楼相迎说:“御弟来了吗?”唐僧立即倒身拜下。太宗扶起他,又问:“这三位是谁?”唐僧回答:“他们是我在路上招收的徒弟。”太宗非常高兴,立即命令侍官:“将我的马车借给御弟乘坐,和我一同回朝。”唐僧谢过恩情,骑上马。大圣挥动金箍棒紧随其后,八戒、沙僧则扶着马、挑着担,随驾在后面一同进入长安城。真是:
当年清宴乐升平,文武安然显俊英。
水陆场中僧演法,金銮殿上主差卿。
关文敕赐唐三藏,经卷原因配五行。
苦炼凶魔种种灭,功成今喜上朝京。
唐僧和他的四个徒弟,随驾入朝。整个城中无一不知道取经人来了。不过说说长安城洪福寺的大小僧人,他们看到几棵松树的树头都朝东,惊讶地说:“奇怪啊!奇怪啊!今晚没有刮风,为什么树头都扭过来了?”其中有三藏的旧徒弟说:“快拿衣服来!取经的老师父来了!”众僧问道:“你怎么知道?”旧徒回答:“当年师父离开时,曾经说过:‘我离开后,或者三五年、六七年,只要看到松树枝头朝东,我就回来了。’我师父的圣言,所以我知道。”他们急忙穿上衣服出来。到了西街时,已经有人传播说:“取经的人刚刚到了,万岁爷爷已经接他们进城了。”众僧听说后,也急忙赶来,正好遇见了。一见到大驾,他们不敢靠近,只是跟在后面一直跟到朝门外。唐僧下马,和众人一起进朝。唐僧将龙马和经担交给行者、八戒、沙僧,站在玉阶下面。太宗传宣:“御弟上殿。”并赐坐。唐僧再次谢过恩情,然后让人抬来经卷。
行者等人将经卷取出,近侍官递给太宗。太宗又问:“经书有多少卷?是怎么取来的?”三藏回答:“臣僧到了灵山,拜见佛祖,得到了阿傩和迦叶两位尊者的引导,先后进入珍楼和宝阁领受斋食和传经。那两位尊者要求人事,因为我没有准备好,所以没有送给他们,他们就将经书给了我。在东行的路上,被妖风抢夺了经书。幸好我的徒弟有一些神通,赶了上去,但经书已经被抛散了。我们展开一看,发现都是空白的。我们非常惊讶,再次跪拜恳求。佛祖说,这本经书在成就之时,有一个比丘圣僧带着下山,给了舍卫国赵长者家看诵了一遍,保佑他家的人平安,亡者超度,只收了他三斗三升麦粒黄金,他觉得卖得太便宜了,后代子孙没有钱使用。我等知道两位尊者要求人事,佛祖也明白,只得将紫金钵盂赐给他们,才传给了有字的真经。这本经书共有三十五部,各部中检查了几卷传来,总计五千零四十八卷。这个数目应该是一个藏经的数量。”太宗更加高兴,命令:“光禄寺设宴,开东阁酬谢。”突然看到三个徒弟站在阶下,容貌异常,就问:“这几个高徒是外国人吗?”长老俯伏道:“大徒弟姓孙,法名悟空,我又叫他孙行者。他出生在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水帘洞。因为五百年前大闹天宫,被佛祖困压在西番两界山石匣里,得到观音菩萨的劝善,情愿皈依,是我到那里救出的,非常感激他的保护。二徒弟姓猪,法名悟能,给他起名叫猪八戒。他原本是福陵山云栈洞的人。因为在乌斯藏高老庄上闹事,也得到菩萨的劝善,被行者收留了。一路上,他挑担力气大,涉水有功。三个徒弟中,一个姓沙,法名悟净,我也叫他沙和尚。他原本是流沙河上的妖怪,也被菩萨劝善,成为了沙门。那匹马不是主公赐的。”太宗说:“毛色相同,怎么不是呢?”三藏说:“我到蛇盘山鹰愁涧涉水时,原本的马被这匹马吞了。幸亏行者请菩萨问了这匹马的来历,原来是西海龙王的儿子,因为犯了罪,也得到菩萨的救助,教他和我一起做脚力。当时他变成了原本的马,毛色相同。幸亏他登山越岭,跋涉崎岖。去时我骑在他身上,回来时他背着经书,都非常依靠他的力量。”太宗听了,称赞不已,又问:“远行西方,具体的路程有多远?”三藏说:“我只记得菩萨说过,有十万八千里之远。途中没有具体数过,只知经历了十四个寒暑。日复一日,山重叠山,日复一日,岭连岭。遇到的林木不小,遇到的水流宽广。还经过了几个国王,都有他们的印信来证明。”他喊道:“徒弟们,把通关文牒拿上来,交给主公。”当时递上了文牒。太宗看了一眼,原来是贞观十三年九月望前三日给的。太宗笑道:“辛苦了这么久的旅程。现在已经是贞观二十七年了。”文牒上有宝象国印、乌鸡国印、车迟国印、西梁女国印、祭赛国印、朱紫国印、比丘国印、灭法国印,还有玉华州印、天竺国印。太宗看完后收了起来。
早有当驾的官员请宴,太宗就下殿和他们一起走。又问:“这些徒弟懂礼貌吗?”三藏说:“这些徒弟都是山村野外的妖怪身份,不熟悉中华圣朝的礼仪。还请主公宽恕。”太宗笑道:“不怪罪他们,不怪罪他们。都一起来东阁赴宴吧。”三藏再次谢过恩情,招呼他的三个徒弟,一起进入了阁内观看。果然是中华大国,与寻常不同。你看那:
门上悬挂着彩绣,地上铺着红毡。异香四溢,奇珍新鲜。琥珀杯、琉璃盏,镶嵌着金点和翠绿;黄金盘、白玉碗,上面绣着锦花。烹煮着蔓菁,撒上糖浇香芋。蘑菇甜美,海菜清奇。还有姜辣笋,蜜调葵,多次添上。面筋、椿树叶,木耳、豆腐皮。石花仙菜,蕨粉和干薇。花椒煮莱菔,芥末拌瓜丝。几盘素菜也不缺,还有各种稀奇的水果。核桃、柿饼,龙眼、荔枝。宣州茧栗和山东枣,江南银杏和兔头梨。榛子、松子、莲肉、葡萄,榧子、瓜仁、菱米一应俱全。橄榄、林檎、苹婆、沙果。慈菇、嫩藕,脆李、杨梅。无一样不备,无一件不齐。还有蒸酥蜜食和美酒香茶,异香不尽。说不尽这百味珍馐,果然是中华大国与西夷异域。
师徒四人和文武官员,都侍立在左右,太宗皇帝正坐在中间。歌舞吹弹,整齐庄重,乐声绵绵不绝。正是:君王喜会,比唐虞之盛,获得真经福运殷实。千古流传,千古辉煌,佛光普照帝王之宫。
天色渐晚,谢恩宴散,太宗回宫,官员回府。唐僧一行回到洪福寺,只见寺僧们跪地迎接。他们进了山门,众僧报道:“师父,这树头们今早突然向东移动。我们记得师父的话,便出城去迎接,果然到了!”长老欣喜不已,随即进入方丈。此时,八戒不再吵闹,行者、沙僧个个稳重。因为他们的使命已经完成,自然安静下来。当晚他们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太宗上朝,对群臣说:“朕对御弟的功绩感激之情深厚,无以为报。整夜未眠,写下了几句俚谈,以表谢意。只是还没有写出来。”他叫来中书官,口述给他们,让他们一一写下。内容大致如下:
听说二仪有象,显现出覆载万物的生机;四季无形,潜藏着寒暑变化的力量。因此,凡人愚昧都能看出其中的端倪,明智者却很少能够穷尽其中的奥妙。天地包容着阴阳,易于识别的是因为它们有形;阴阳存在于天地之中,难以穷尽的是因为它们无形。所以我们知道有象显现可以证明,即使是愚昧的人也不会迷惑;而无形潜藏在智慧之中,即使是聪明的人也会迷失。何况佛道崇尚虚空,乘幽引导寂静。广泛拯救万物,统御十方。展示威灵而无上,抑制神力而无下;宏大到弥漫宇宙,微小到进入毫厘。无灭无生,经历千劫而永恒;既潜藏又显现,带来百福而长存。妙道凝聚玄秘,遵循者不知其边界;法流湛寂,深入者无法测其源头。所以我们知道愚蠢的人和庸俗的人,只要投入其中,就能够没有疑惑了!然而大教的兴起,基于西土。扬起汉庭,照亮东域,古时,卜定形迹之时,言语还未传达就已经成为化身;在常见的世界中,人们仰慕德行并知道遵循。及至晦影归真,迁移到异域,金容失色,不能反映三千之光;美好形象展现,展示四八之相。于是微言广为接受,拯救众生于三途之中;遗留教诲广传,引导群生走向十地。佛有经典,能够分辨大小的修行;还有法门,传授正确与错误之术。我僧人玄奘法师,是法门的领袖。年幼时怀揣真实和敏锐,早悟三空的功效;听说你有清晰的智慧,先修行四忍之道。松风和月亮,还不足以与你的清华相比;仙露和明珠,又怎能与你的光彩相媲美!因此,你的智慧超越了尘世的纷扰,使你的名声传颂千古。你凝聚心灵的内境,悲伤正义潜藏的灵性;你栖身于玄妙的门道中,却也遇到了许多错误和谬误。你思欲将真理分条振理,广泛传扬前人的智慧;你剪除伪装,续接真理,开启了后人的学习之门。因此,你扬起心灵,前往纯净的土地,法游西域。你勇敢地乘着危险,远迈步履,手持杖策,孤身征行。你在积雪的晨飞中,迷失了方向;在惊沙的夕起中,迷失了天空。你穿越了万里的山川,拨开云雾前进;经历了百重的寒暑,历经霜雨前行。你真诚地劳累,追求深入的境界。你周游西方的天地,已有十四年之久。你穷尽地游历了异国,寻求正教。你品尝了双林八水的美食;仰望了鹿苑鹫峰的奇异景象。你接受了先圣的至言,受到了上贤的真教。你探索了深奥的门径,精究了玄妙的学问。三乘六律的道路,奔驰在你的心田;一藏百箧的文献,汇聚在你的口中。你自己所游历的国度无边无际,所求取的经典不胜枚举。总共得到了大乘要文,共计三十五部,五千四十八卷,翻译传布于中华大地,宣扬胜利的事业。你引来慈云于西极,注入法雨于东陲。圣教曾经缺失而又得以完全,苍生的罪孽得以还福。湿火宅的干燥之焰,共同拔除了迷途;郎金水的昏暗之波,同步抵达了彼岸。因此知道,恶因业而堕落,善因缘而升华。升华和堕落的结果,完全取决于个人的行为。比如桂树生长在高岭上,才能在云雾中展现其华丽;莲花出现在绿波中,飞尘无法染污其叶片。莲花并非天生洁净,桂树的品质本就纯洁,而是因为它们所依附的高山使微尘无法累积;所依托的清澈水域使浊物无法沾污。就像植物无知一样,它们还能通过行善而成就善行,更何况人类有着智慧呢?难道不是因为缘分的庆幸而成就庆幸吗?我希望真经能够传布下去,与日月一同永无穷尽;福慧能够遥远地散发,与天地一同永远伟大!写完之后,太宗召集了圣僧。
此时长老已在朝门外等候谢恩。听到传唤,他急忙进入,行俯伏之礼。太宗传给他文字,他仔细阅读后,再次下拜谢恩。太宗问道:“大德长老的文章古雅高深,思想精妙。只是不知道这是哪个名称?”太宗回答:“我在夜晚口占,答谢皇弟的意思,取名为《圣教序》。不知是否合适?”长老磕头称谢不已。太宗又说:“我才华不及珪璋,言辞不如金石。尤其是内典,更是我所未闻。口占叙文,实在是拙劣之极。将污秽的墨水写在金质的简上,将瓦砾标榜为珠林。虽然勤勉自省,却自愧不如,空费心思致谢。”当时众官纷纷祝贺,恭敬地接受圣教御文,并传播到内外。太宗说:“皇弟将真经演诵一番,如何?”长老回答:“主公,如果要演诵真经,必须寻找一个佛地。宝殿并不适合演诵。”太宗非常高兴,立即问旁边的官员:“长安城中,有哪座寺院干净整洁?”大学士萧瑀上奏道:“城中有一座雁塔寺,非常干净。”太宗便命令众官:“将真经各自虔诚地捧着几卷,和朕一同去雁塔寺,请皇弟谈经。”众官纷纷捧着真经,随太宗前往寺庙,搭起高台,铺设整齐。长老又命令:“八戒、沙僧,牵着龙马,整理行囊。行者在我左右。”又对太宗说:“主公如果要将真经传播天下,必须备份誊录,方可广泛传播。原本应该珍藏,不可轻忽。”太宗笑道:“皇弟的话非常正确!非常正确!”随即召集翰林院和中书科的官员誊写真经。又在城东建立一座寺庙,名为誊黄寺。
长老捧着几卷上台,准备开始诵经,突然听到香风缭绕,半空中出现八大金刚,高声喊道:“诵经的人,放下经卷,跟我回西去吧。”说完,孙悟空等三人连同白马,平地起身。长老也将经卷丢下,从台上飞升至九霄云外,与他们一同飞走。太宗和众官惊慌地望着他们消失在空中,纷纷下拜。这正是:
圣僧经历艰辛取经,西行十四年。在这漫长的旅程中,他遭遇了许多困难和艰险,经历了山水之苦和迷途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