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孙大圣扶着唐僧,与八戒、沙僧匆匆上了大路,一直向西奔去。不一会儿,突然看见一座楼阁层叠起来,宫殿威严壮观。唐僧停马说道:“徒弟们,你看那是什么地方?”行者抬头观察,突然看到:
山环绕着楼阁,溪流围着亭台。门前的树林郁郁葱葱,宅外的野花香艳绚丽。柳树上栖息着白鹭鸟,仿佛雾中的无瑕玉;桃树里啭鸣着黄莺,好像火中的金色。两只野鹿,情意闲散地踏着绿茵;一对山禽,飞翔高亢地鸣叫在红树梢。就像是刘邦、阮籍的天台洞,不逊于神仙的阆苑家园。
行者报道:“师父,那个地方既不是王公贵族的宅邸,也不是富豪人家,倒像是一个庵观寺院。去那里才知道实情。”三藏听了,加紧马速。师徒们来到门前观看,门上镶嵌着一块石板,上面写着“黄花观”三个字。三藏下马。八戒说道:“黄花观是道士的住处。我们可以进去拜访一下,虽然我们的衣着不同,但修行都是一样的。”沙僧说:“说得对。一方面去观赏美景,另一方面也可请他们供应一些斋饭供我们师父食用。”
长老照着说的,四人一起走进了黄花观。只见两扇门上挂着一幅春联:“黄芽白雪前神仙府,瑶草琪花后羽士家。”行者笑道:“这就是烧茅炼药、炉火冒烟、拿着罐子的道士。”三藏轻轻捏了他一把,说道:“小心言辞!小心言辞!我们与他并不相识,也不是亲戚,暂时一下,无论他如何。”话还没说完,他们进了二门,只见正殿紧闭,东廊下有一个道士,正在那里制药。你看他怎么打扮:
戴着一顶红彩的金冠;穿着一领黑色的乌皂服;脚踏着一双绿色的云头履;腰系着一条黄色的吕公绦。面貌就像瓜瓢铁制,眼睛就像明亮的星星。高高的头脑儿像回回民族,嘴巴张开就像达达说话。他的道心犹如一片隐蔽的雷霆,力量堪比制伏虎降服龙的真正羽士。
三藏看到他,厉声高喊道:“老神仙,贫僧向您请安。”那道士抬头一看,心里吃了一惊,丢下手中的药物,整理头发,整顿衣服,下阶迎接说道:“尊师父,失礼了。请到里面坐。”长老高兴地上了殿,推开门,看见了三清圣像,供桌上有香炉和香,他立刻拈香放进香炉,虔诚地敬拜了三次,然后向道士鞠躬致敬。接着来到客位中,和徒弟们一起坐下。他急忙叫仙童来倒茶。就有两个小童进去,在里面找茶盘、洗茶杯子、擦茶匙、准备茶果。忙忙乱乱地来回走动,却惊动了那几个冤家。
原来,盘丝洞的七个女怪与这个道士一起学艺。自从穿上了旧衣服,叫出了儿子,直接来到这里,正在后面裁剪衣服。突然看到小童在倒茶,就问道:“孩子们,有什么客人来了,忙成这样?”仙童回答:“刚才有四个和尚进来,师父让我来倒茶。”女怪问道:“有一个白胖的和尚吗?”- 仙童:“有。”又问:“有一个长嘴巴大耳朵的吗?”- 仙童:“有。”女怪说:“你快去递茶,给你师父使个眼色,让他进来,我有重要的话要说。”
果然,仙童把五杯茶拿出去了。道士整理衣姿,双手拿了一杯递给唐僧,然后分别递给八戒、沙僧和行者。喝完茶,小童使了个眼色。道士欠身道:“请坐。”吩咐:“孩子们,把茶盘留下陪侍,等我去一下就来。”这时长老和徒弟们和一个小童一起离开了殿上,去欣赏风景,暂且不再提及。
说到道士走进方丈,只见七个女子齐齐跪倒,喊道:“师兄!师兄!请听小妹子一言!”道士伸手扶起她们说:“你们早上来时,要跟我说什么话?可可是因为今天的丸药忌讳见阴人,所以没有回答你们。现在还有客人在外面,有话请慢慢说。”众女子说:“告诉师兄,这件事专门是为了客人而来的,才敢告诉;如果客人走了,就算说了也没用了。”道士笑道:“你看这位贤妹说话,怎么只为了客人才说,却不顾及其他人的感受?就算我是个修行清静的道士,就算是个普通人家,有妻子孩子家务事,也会等客人走了再处理。为什么这样不贤良,给我戴上个假面具呢!还是让我出去吧。”众女子又一起拉住道:“师兄息怒。我问你,前面那个客人是从哪里来的?”道士板着脸不回答。众女子说:“刚才小童进来取茶,我听到他说,道士听后,脸色变得凝重,他知道唐僧的身份非同小可。他问道:“那个长嘴大耳的和尚现在在哪里?”女子回答:“他被我们的外甥打伤了,现在被我们关在了一间屋子里。我们希望师兄能帮助我们解决这个问题。”道士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做得不对,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也不能袖手旁观。我会去和那个和尚谈谈,看看能否解决问题。”女子们感激地跪下道:“多谢师兄!请您速速前去,唐僧的安危就靠您了。”道士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方丈,准备去找那个和尚谈判。
道士听到女子们的话,愤怒地说道:“这个和尚真是太无礼了!太懒散了!你们放心,我会处理他!”女子们感谢道:“师兄如果要动手,我们都会帮你打他。”道士说:“不用打!不用打!常言道:‘一打三分低。’你们都跟着我。”女子们跟着道士左右相随。他进入房间,拿起梯子,转过床后,爬上屋梁,取下一个小皮箱。那个箱子大约八寸高,一尺长,四寸宽,上面有一个小铜锁。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条鹅黄色的绸巾,绸巾上系着一把小钥匙。他打开锁,取出一包药。这药是用山中百鸟的粪便,扫了上千斤才得到的。用铜锅煮,煎熬火候均匀。煮千斤只得一杓,一杓再炼三分。三分还要炒,再煅再重熏。制成这毒药,贵如宝和珍。如果尝了它的味道,入口就见阎君!
道士对七个女子说:“妹妹们,这宝贝药,如果给凡人吃,只需一厘,就能致命;如果给神仙吃,也只需三厘就能使其灭绝;这些和尚,恐怕也有一些道行,需要三厘。快拿来称量。”其中一个女子急忙拿来一把秤子,说道:“称出一分二厘,分成四份。”然后拿了十二个红枣,将枣掐破一些,放入一厘的药分别装在四个茶钟里;又用两个黑枣做了一个茶钟,放在一个托盘上,对其他女子说:“我去问问他们是不是唐朝的人。如果是,就让他们换茶,你们拿出这个茶给童子拿去。只要他们喝了,一个个都会死去,这样就能为你们报仇,解决烦恼。”七个女子非常感激。
那道士换了一件衣服,虚礼谦恭地走出去,请唐僧等人再次坐在客位上,道:“老师父请勿怪罪。刚才我去后面吩咐我的弟子们挑些青菜、萝卜,准备一顿素斋供养,以此希望能够招待。失陪失陪。”三藏说道:“贫僧只是空手请安,怎敢劳烦斋食?”道士笑着说:“你我都是出家人,进山门就有三升俸粮,何谈空手?请问老师父,前方有何高山?与此有何关系?”三藏回答:“贫僧是由大唐东土派来的西天大雷音寺取经的。刚好路过仙宫,我敬佩不已,才前来拜访。”道士听了,满脸春风般笑着说:“老师父您是忠诚高德之佛,小道不知情,真是远迎远候了。请恕罪!请恕罪!”他又叫:“孩子们,快去换茶。快点准备斋食。”那个小童跑进去,众女子打招呼给他,说:“这里已经准备好的茶叶,拿出去吧。”那个小童果然拿出了五杯茶。道士赶忙双手拿着一个装有红枣的茶杯奉给了唐僧。他见到八戒身材大,就认他是大徒弟;沙僧身材次之,认他是二徒弟;见行者身材较小,就认他是三徒弟。所以第四杯茶才给了行者。
行者眼疾手快,接过茶杯,早已看到茶杯里有两个黑枣子。他说:“先生,我和你换一杯好吗?”道士笑着说:“不瞒长老,我这山野中的道士,茶和水果有时候准备不及时。刚才亲自去后面找果子,只剩下了这十二个红枣子,只够做四杯茶招待。我也不好空着一杯,所以将两个发黑的红枣子放在一起做了一杯相陪。这只是我的真诚之意。”行者笑着说:“你说什么呢?古人说:‘在家不是穷人,路上就是穷人’。你是住家的人,怎能说自己穷呢?像我们这种行走的僧人,才是真正的穷人呢。让我和你换换,让我和你换换。”三藏听了,说道:“悟空,这位仙长实际上是好客之意,你别吵了,你吃了吧,要换什么呢?”行者无奈之下,左手接过杯子,用右手盖住,目视着他们。
这时,那八戒又渴又饿,他的胃本来就大,一看到茶杯里有三个红枣子,他立刻咽了下去。师父也喝了。沙僧也喝了。没过多久,只见八戒的脸色变了,沙僧流下了眼泪,唐僧口中吐出了口沫。他们坐不住,晕倒在地上。
大圣心知肚明是有毒,举起茶杯向道士脸上掷去。道士用袖子挡住,啪的一声,茶杯摔得粉碎。道士怒道:“你这个和尚,真是不知礼数!怎么把我的茶杯给摔了?”行者骂道:“你这畜生!你看看我们那三个人是怎么样的!我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却给我下毒药茶?”道士说道:“你这傻和尚,你闯下了大祸,你不知道吗?”行者说:“我们刚刚进入你门,只是请安之后,谈到来历,从没说出一句话,怎么会产生什么祸呢?”道士说:“你曾在盘丝洞做斋吗?你曾在濯垢泉洗澡吗?”行者说:“濯垢泉是七个女妖怪。你既然说出这话,肯定与她们相勾结,也一定是妖精!别走,接受我的一棒!”好大圣,从耳朵里掏出金箍棒,一晃一晃地,长短如碗,朝道士的脸上挥去。那道士急忙转身躲避,拿出一把宝剑迎击。
他们两个争斗起来,引起了里边女妖的注意。那七个女妖一起冲出来,叫道:“师兄不必费心了,我们小妹子来拿他。”行者看到后,越发生气,双手挥舞铁棒,使尽浑身解数,冲进去乱打。只见那七个女妖松开了身形,展开了法术:身体都变成了绳子,乱冒出无数细线,构成了一个天篷,把行者困住在底下。
行者见事不顺,便念咒语翻身,打个筋斗冲破天篷逃走;忍着愤怒,气呼呼地立在空中观察,看见怪物丝绳闪亮,穿梭不断,像是穿越的经纬线,瞬间将黄花观的楼台殿阁遮掩无踪。行者道:“厉害!厉害!早就没有让他们得手!难怪猪八戒摔了一跤!如此情况该怎么办!我师父和师弟也中毒了。这群怪物恶意统一,不知道他们的来历,我得去问土地神。”
好大圣,落下云头,念咒语,念着“A”字真言,召唤土地神,老土地跪在路边,战战兢兢地磕头道:“大圣,你去救你师父,为何又回来?”行者道:“刚刚救了师父,往前不远处,碰到一个黄花观。我和师父想进去看看,观主迎接。正说话间,他喂给我师父等人喝了毒茶。我幸好没有喝茶,就举棒击打,他却说盘丝洞中有斋,有洗澡的泉水,我就知道他是妖怪。刚刚举手相抵,只见七个女子跑出来,吐出丝绳,老孙幸亏有见识逃了。我想你在这里是个神,应该知道他们的来历。请说出他们是什么妖精,老实告诉我,免得打!”土地磕头道:“那妖精在此地停留不到十年。小神三年前见过他们的真面目,原来是七个蜘蛛精。他们吐出的丝绳就是蛛丝。”行者听了十分高兴道:“据你说,看来不足为虑。既然如此,你回去等我布置对策。”土地叩头离去。
行者来到黄花观外,拔下自己尾巴上的毛七十根,吹口仙气,喊道:“变!”于是变成七十个小行者;再将金箍棒挥动一下,喊道:“变!”变成七十一条双角叉子棒。每个小行者都拿一根,自己拿一根,站在外面,用叉子搅那丝绳,一起用力,吆喝一声,将丝绳都搅断,每人都搅了十几斤。里面拖出七个蜘蛛,身躯差不多有巴斗那么大。一个个缩着手脚,低头求饶:“饶命!饶命!”此时七十个小行者按住七个蜘蛛,一点都不肯放。行者道:“暂且不要打他们,只要让我师父和师弟回来。”那怪物大声喊道:“师兄,还给我唐僧,救救我吧!”那道士从里面跑出来说:“妹妹,我想吃唐僧,救不了你了。”行者听了大怒道:“既然你不还我师父,就看你妹妹的下场!”好大圣挥动叉子棒,转化为一根铁棒,双手高举,将七个蜘蛛精狠狠地打得稀烂,就像打碎了七个肉布袋子,污血淋淋。然后摇了摇尾巴,收起毫毛,单身舞动棍棒,冲进里面去打那道士。
那道士见他打死了妹妹,心中十分不忍,便悍然挥剑迎战。这一场战斗,双方都怀着愤怒,一个个展现神通。这场战斗真是惊心动魄:
妖精挥宝剑,大圣举金箍。都因为唐朝的三藏,先让七个女子呜呼。现在大展智慧之手,施展威力展现威武。大圣神光熠熠,仙魔胆气强悍。全身解数像花锦一样,双手活跃如绕轴。剑棒互相碰撞,惨淡的云彩浮动。斗言语,施计谋,交战如画图。杀得风声呼啸,沙土飞扬,狼虎也害怕,天昏地暗,星星黯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