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龙飞他们回来的时候,妇女们拉着江翩儿跑到村头等着。车队里的自家男人都能给她们带回来自己最喜欢的东西。
江翩儿不但留足了自己一年的口粮,还养了猪鸡鹅和两条小狗儿。华龙飞把她的余粮装上马车,送到山头集给她换回来五块大洋!
一年的人造饥荒,让人们开始特别珍惜粮食。吃粮的人永远比种粮的人多。
卖了最后一车粮食华龙飞得出门了。瘸侯已经打发花子信使传给他三次,吉林驻军参谋长熙洽发了疯的找他,给张作相治病。
华龙飞从心底里讨厌东北军,可是对张作相看法很好。他不担心司徒慧,必要时日本领事一个电话,熙洽就得屁颠儿屁颠儿把人放了。他担心华子兴,毕竟年近七十,一年饥饿之后再这么折腾,弄不好老命不保。
他坐在家里想了一上午,又查了一番书。最后才叫过来马振邦,套骡子配药。两天后,他带着皮箱,背着肯包,上马出发了。
此时熙洽也急得跟热锅蚂蚁,没头没脑团团转。沈阳大帅府一天两三次打电话,追问华龙飞。张督军已经疼得拿脑袋撞墙了!
他在华兴堂的医药厅里转来转去,一筹莫展。再看看屋里的人,华子兴瘫坐在椅子上,垂着头闭着眼睛,已经半死状态。大巴豆常月桂华龙飞,靠在墙边坐在一条破褥子上,已经饿的起不来了。江百川半倚在药柜上不住地唉声叹气,松本清一就躺在地板上,把身体放成了一个大字。北山晴子伏在南窗台上,看着对面的大东亚医馆。
只有漂亮姑娘司徒慧,坐在一只八奓凳子上,背靠着墙,仰望天棚,一言不发。
熙洽:“不是本人难为你。督军大人对华龙飞无比信任,你们看见那块牌匾没有?华夏龙飞!要是没有那块匾,你们都得枪毙!好好的一个华兴堂的大夫,怎么就弄没啦?你们都是大夫,怎么就没这种本事?就该活活饿死!”
窗外一阵马蹄声响,一匹毛色发亮的蒙古马来到门前停下。一个农夫打扮的年轻人跳下马,缆上缰绳,摘下皮箱,迈步闯进医药厅。
门口的卫兵:“什么人?”
“你祖宗!”
华龙飞到了!
司徒慧激动得两眼放光,闪出泪花:“三儿!你可回来了。”
华龙飞把皮箱放到医案上,点点头转过身。
熙洽有些气急败坏:“华龙飞,你他妈躲到哪里去了?老子找你……”
“你他妈跟谁说话呢!”华龙飞挥起右手一个嘴巴抽了过去!
啪——!熙洽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半边脸都麻了。嘴里槽牙晃动,血从嘴角流出来。
“你他妈敢打我,我毙了你!”熙洽的手枪还没掏出来,就觉得脑门发凉,硬邦邦的东西顶得他头皮生疼!
屋里的人都惊得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谁也没想到华龙飞敢揍熙洽,更没想到他有枪!还敢把枪顶在熙洽的脑袋上!
熙洽的两个卫兵闯进来举起步枪,对准华龙飞!
熙洽倒驴不倒架子:“华龙飞,把枪放下。要不然我打死你!”
华龙飞:“信不信我先打死你!”
“你敢?!”
华龙飞:“哼哼,别说你。就是你的主子小六子老子照样敢毙了他!别说你这种废物跟屁虫了!识相的,让他们退出去,把你的枪牌儿撸子交出来!”他说着,拇指一动,喀喇一声叫开狗头,子弹上膛了!
熙洽再不敢装大尾巴狼了:“华先生,您别误会。我是奉张督军之令,来请你给他治病啊。”
华龙飞:“把枪交出来!你奶奶的,有你这么请大夫的么?你他妈是找死!”
熙洽无奈命令卫兵出去,交出了自己的勃朗宁手枪。
华龙飞抓起来看了看:“拿个娘们儿玩儿的玩意儿吆五喝六,你也不嫌丢人。还不错,足有九成新。会玩儿么?”
只见他揣起盒子炮,推开撸子保险机,一拉外管。抬手啪的一枪,熙洽吓得一哆嗦,大巴豆都尿到裤裆里了。
门外树上的一只麻雀唧唧叫着掉到了地上。
“你们张大帅治理的大关东到处都是胡子、痞子、狗子、骗子,不会摆弄这玩意儿,老子怎么行医治病养家糊口啊?枪不错,你回去跟督军大人说,权当医药费了。”
熙洽:“督军大人头疼难忍,意思是让你去沈阳……”
“我不去!我怕他不好意思见我!”
熙洽:“督军大人,掌管整个关东,他怎么……”
华龙飞坐到医案的椅子上:“张督军算是好样儿的。你们这些当官的,干的什么事儿?还他妈掌管?宽城连叫花子都跑啦?我要问问他,丰年闹粮荒,逼得人们铤而走险上山为匪,大关东死人无数!他有什么脸面见关东父老?”
“你——”
“我怎么的?你可以告诉他,就说我说的。我的药可以止住他的头疼病,但是治标不治本,他的病根儿在北京!”
熙洽吓得一激灵:“华大夫,您言语慎之。您能治病就谢天谢地了,这种话……,就当我没听见。”
华龙飞放声大笑:“哈哈哈哈……,你怕什么。我告诉你,这也就是张督军,老子大老远赶过来。换了别人,三拜九叩都没用。”
熙洽:“华龙飞,你也太狂了。还三拜九叩?你是皇上么?”
华龙飞:“你以为皇上只能姓爱新觉罗?皇上人人做,明年到我家!只要能治病,老子就是皇上!你到底治不治?”
熙洽摸摸被抽肿的脸蛋子:“华龙飞,你就不怕今后……”
华龙飞:“呵呵,这也怕,那也怕,老百姓还活不活了?我这一路遇上三股胡子。眼看要进北门了,又遇上你们设的卡子。我要是怕了,能过得来么?我告诉你,在关东地面行走,就得天不怕地不怕,连你们跟老毛子交战的海拉尔前线咱都照样去行医!”
熙洽:“行,我佩服你!可是张督军的病。”
华龙飞一直那块牌匾:“张督军罩着我华家一门呐。当然得尽心尽力。”
说着他拿出一个牛皮纸包:“里面有十五包祛风醒脑散,每天一包,吃上就见效。连吃十五天。”
接着他又拿出五个大药包:“这是有名的散偏汤,都是真材实料绝无假货。你拿好了,也是十五天的量。”
把药交给熙洽,华龙飞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自制的牛皮纸信封:“这是我写给张督军的一封信。话不多说,我这就往回走。”
华龙飞说罢一抱拳,拿起皮箱,迈步出门,屋里的其他人他看都没看一眼。
出门上马,一提缰绳,华龙飞纵马而去。
熙洽:“我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