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涕在渐渐鼓胀,患者却不再喊疼了。
蚂涕鼓胀到一定程度,已经中了蜂毒,自己掉了下来。华凌霄连忙夹起来,用丝线紧紧扎住两端,存放在托盘里。
三十几只水蛭被华凌霄收集起来,然后才给那两个患者上上药粉,摘去蒙眼布。
患者怎么结账交钱离开他根本不管,跑到院子角落自己做饭的灶台前换上一只新铁锅,倒进黄沙开始烧火。
柳青青走了过来:“华大夫,我现在不害怕那些玩意儿了。我帮你烧火。”
华子把那些喝饱中毒的水蛭端过来,在阳光下暴晒,直到晒得干瘪下去。黄沙炒成褐色,华子把水蛭拆掉丝线扔进沙子锅里,不停地翻炒……
水蛭被炒成干燥的黑褐色,华子才用铁笊篱捞出来,拿进第四诊室。
他把水蛭倒进药钵子,开始奋力研磨。
柳青青:“华大夫,你还没吃饭呢。”
华凌霄:“必须一鼓作气。水蛭这东西一旦回潮,又艮又硬,没法磨细。”
华凌霄忙活到半夜,才把水蛭粉弄到他满意的程度。
第二天一早吃了一口早饭,继续在第四诊室鼓捣,他把柜子里的两个药粉瓶子取出来,混进水蛭粉,谨慎地搅拌均匀。然后让柳青青把门关上了。
他从柜子底层拿出两个装着洁白流体的玻璃罐头瓶子。
“柳姐,这是凡士林油,倒进盆子里。”
柳青青照做之后,把盆子放到桌子上。华凌霄把药粉全部倒进凡士林油里。
“柳姐,您慢慢搅拌,累了就歇歇。午饭我给您打回来,大约下午四点左右颜色才能改变。我去弄几个相应的容器。”
华凌霄在医院的垃圾堆里捡了二三十个两百毫升的药瓶,洗刷消毒,直到午饭时间才停下来。
下午,华凌霄把那些药瓶喷雾消毒,晾干以后才拿进去。
柳青青已经把药膏搅拌成橙黄透明的颜色。两个人开始装瓶……
足足装了二十五瓶!
华凌霄推开房门看看走廊里没人,才退回来关上房门说:“你要回去,这二十瓶蜂毒膏送给你,一瓶可以治疗十例患者。每一例患者少了二百块钱不给他治!我留五瓶临床验证。”
柳青青热泪盈眶:“华大夫,这么珍贵的东西能养我半辈子……”
华凌霄:“嘘,别让别人听见。把药瓶盖子封严了,每天下班揣回去一点。千万别让医院知道。什么时候再来马蜂蜇的,我验证没毛病,你愿意离开就离开。”
柳青青没用五天就把那二十瓶蜂毒膏全都偷偷带回家里去了。
这时候也正是蜂蜇蛇咬的高发季节。
两个人悄悄等患者,患者就来了。还是指名道姓专找暴脾气小大夫。
华凌霄这回好脾气,他跟患者说,这是他新配置的蜂毒膏,首例试验,免费治疗。好不好看疗效,风险共担。同意就签字……
患者家属签了字,华凌霄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了他的新品蜂毒膏。
他谨慎地拿着抹药板,一处处涂抹……
五分钟过后,患者不再呻吟:“大夫,你这药膏管用啊。”
华龙飞把听诊器挂到脖子上:“先别急,再等五分钟。”
然后开始仔细观察每一处被马蜂叮咬的患处,淤青处渐渐消退,红肿也渐渐平复。
他问道:“头晕不晕?”
“刚才有点晕,现在好了。”
华凌霄:“恶心不?”
“来的时候恶心,现在好了。”
华凌霄:“你可以坐起来,我给你听听心肺。”
那患者坐起来,华龙飞前胸后背内听了一遍,然后诊断脉搏血压……
一切正常,打发患者回家……
华凌霄看着赶出医院的马车,站在医院的大院里,忽然手舞足蹈,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祖师爷,九芝堂的蜂毒秘方让晚辈给破啦。哈哈哈哈……,今后只有华氏蜂毒膏啦,哈哈哈哈……”
医院里的人都惊呆了,看傻了,这小子是不是疯了?
柳青青却哭了,她亲眼见证华凌霄制药的艰辛,也知道这种蜂毒膏的价值。她上前把华凌霄扶住:“华老师,祝贺你成功。认识您,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大事。”
两个人坐到长椅上,旁若无人。
华凌霄说道:“柳姐,当个大夫不是难事。难的是能不能用心!我爷爷龙飞先生,一生破了无数名家秘方,什么回春再造、牛黄安宫、定坤丹、益肾丸都被他破解了。当年因为不肯给日本兵解这蜂毒,所以九芝堂蜂毒膏的秘方一直没破解。去了几趟蘑菇崴子屯儿,我发现老太太用蚂涕治狗咬。我就灵光一现,以毒攻毒啊。咱们成功啦!今晚我就给师姑打电话,给她报喜,申请临床应用,然后就是咱的专利啦!华氏蜂毒膏,哈哈哈哈……”
华凌霄还太稚嫩,得意就忘形。这么高端的药物,本来就是个秘密,可这个十八岁的小青瓜蛋子,大庭广众一顿臭显摆。
一项新药专利,可以让一个普通医生一下提拔到宽城!可以让一个穷的穿不上裤子的人一夜暴富!
可是整个青松岭医院,人人都看见他鼓捣蚂涕,人人都看见他如何炮制如何运用,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三个字不可能抑制人的贪心。
这次李群利对华子的成功特别热心,他通知全院,周六晚上为华凌霄大夫准备庆功宴!
可是这个庆功宴柳青青不能参加了。她告诉主管院长陈长江,自己年纪大底子薄,当不了大夫,赤脚医生也当不了。决心回队里安安心心当自己的社员。
柳青青没参加也就罢了,周六那天晚上华子也不见了。第四诊室,房门紧锁!
孙砚东看见他下班以后,骑着一辆破自行车往喇嘛庙方向去了。
喇嘛庙是本县唯一一个通火车的镇子。难道他要坐火车去宽城?晚上哪有通宽城的火车?
院长李大耙子李群利面子丢大了,舞舞喧喧,为人家准备庆功宴,结果人家连招呼都没打,没影儿了。
小大夫之狂,狂得不着边际。
人们在看清华子能耐的同时,也看穿了医院领导班子的本性。厚颜无耻,见利就上!
如果华子这项专利挂上青松岭医院,不但红利滚滚,院长副院长可以个个飞黄腾达!因为新药特药试制成功,能达到申请专利的程度,别说在公社医院就是省级医院也很难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