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百姓不知宫中酝酿的阴谋,都以为八殿下此去必将很快得胜凯旋。谁也没料到,八皇子的离去,拉开了大梁十年兵连祸结,生灵涂炭的序幕。
一个月后,皇帝暴死,四皇子登位。
新帝大封六宫,梅侧妃获封娴妃。
十年宫闱的记忆,就像沼泽地湿黏的泥沼,每回一翻开,都在她心底泛起湿冷的腐臭。
萧玳常常召幸她,连朱璐这个皇后都不如她风光。外人不知他私下待她的手段,都说娴妃娘娘真是皇上的心尖宠。
她一头受着他“恩宠”,一头还要应付满宫嫔妃乃至皇后的妒恨,何曾过上一天好日子。
她看着自己弃下少时的孤直,变得圆滑,阴冷,自私,狡诈。她在宫中竭尽一切地拼杀,终于坐上贵妃之位,可还是没能敌过梅若卿一个笑靥。
八皇子被宣布死亡,八皇子妃成了皇上的爱宠。
娴贵妃兵败如山倒,受尽欺凌,终于被打入冷宫,在冷宫里咽了气。
她死的那天,满宫上下欢腾,皇帝册立新后,帝后伉俪情深,恩爱无比。
他们沉浸在权力之巅的无上荣光里,却不知美梦最易醒,善恶终有报,叛军的铁骑转眼便杀到燕京城下。
画面一转,她看见那玉面将军一骑骏马,冷视城门,身后是十年枉死之人血泪和仇恨汇聚成的千军万马。
他将面具一摘,露出似高山冰雪的容颜。
“暴君纳命来!”
“八皇子万岁!”
......
大军海啸般涌进皇城,杀到萧玳酣睡的安乐窝。
大殿里萧玳左支右绌,连滚带爬,抓起他和梅若卿的爱子就挡在剑上。
“萧珩!你这个贱种,你早已死在北疆,怎么还有命回来!你这个反贼叛君谋逆,弑杀太子,当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呵,你弑君篡位,通敌叛国,残杀手足,夺人妻室时,可曾想到本殿还有归来的一日?萧玳,你死不足惜,死有余辜!”
那小太子的鲜血淅淅沥沥流到床脚,一个身着凤袍的少妇一骨碌从床底爬出来,哭着拽住萧玳袍角。
“皇上——我的儿子,您怎能用我的儿子挡刀,你还我儿子!”
萧玳被她一分神,顷刻便被萧珩打飞,重重砸在墙边书架上,喷出一口鲜血。
“梅若卿,你这个坏事的愚妇,你,你!”
萧玳疯狂摆动手脚试图起身,却不料笨重的书架摇晃两下,砰地翻倒在地,将他摔得头破血流。
一幅画从书架背面脱落,飘飘摇摇坠落在地。
那画纸张微微泛黄,显然已非新近所作,却保存得极好。
画上立着一个皎若秋月的女子,盈盈而笑,栩栩如生。
萧珩面色猛地变了,上前夺走那幅画,握剑的手隐隐发颤。
“哈哈,哈哈,那是你的心上人吧?贱种。”
萧玳趴在地上,放声大笑,连口中鲜血也懒怠擦:“你那样爱慕她,你可知她在床上是什么模样?她每夜躺在我身——啊——”
“住口!”
剑锋一扬,萧玳一条手臂被削飞出去,血流如注。
“贱种,你这个贱种!”他捂着断臂,满眼怨毒:“你再不甘又如何?她做了我的妃嫔!十年!”
“萧珩,你永远也不能再得到她,她是我的人,她怀了我的孩子,她是我亲口下令打入冷宫,是我亲口下令处死!”
十年风霜磨去了萧珩的少年之气,他冰冷的面容像尊千年石像,哪怕是这样剜心的话语,也未使他有半分动容。
他只是极淡地笑了笑:“将暴君萧玳,和罪后梅氏,押进天牢。”
“墨风,你去选两队容貌粗陋,身患花柳病的老翁老媪。往日他们如何对待她,如今就怎样还回去,慢慢招待他们,十年,不满十年不许让他们死。”
“是!”
“不,不,贱种,我是大梁皇帝,唔唔...”
“八殿下!”梅若卿凄呼一声,膝行到萧珩脚下,仰起玉面,泪光盈盈:“殿下,妾也是无辜受害的,是他将妾强抢进了宫,妾是您的八皇子妃呀...”
泪珠从她娇嫩面颊上滑落,如露滴芙蓉。
过去她只要一使这一招,萧玳一定怜惜不已,为她责罚梅清竹。
可接下来萧珩的话却使她险些昏厥:“再给他们弄些畜生来。”
“殿下,不要啊!妾是爱慕您的,妾是无辜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