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用蛇血洗脸的感觉还不坏。

玉屏疾步奔来：“主子！”

血糊得梅清竹连眼都睁不开，任凭玉屏给她擦掉蛇血，才勉强扶着树站起来，只觉得浑身无力，处处作痛。

崔童急忙燃起柴火，用随身带的水壶烧出些热水，让玉屏给她洗净头脸。

树林里这么大动静，已经无所谓打草惊蛇了。

“娘娘，不如您还是回去吧...这夜里冷，您又受了惊，再待下去身体会受不住的。”崔童忍不住又劝道。

梅清竹乏力地抬手：“你不必再劝我。这么多蛇都挺过来了，现在走，我又不是傻角儿。”

他还在病床上生死不知，她要睡也不差这一时半会。若能救得了他，莫说坚持一晚，十晚百晚又何妨。

火光摇晃，玉屏将她神色看在眼里，好半晌，竟低叹一声：“主子只是一个弱女子，当以自身为重。若殿下在这里，一定也不希望主子如此犯险。”

梅清竹挑眉瞧了她一眼。

玉屏一向寡言少语，与任务无关的事，更是绝不开口。今天难得听她开口一次，竟似有感而发，她这是想起了什么？

“怎么，玉屏姑娘这是心疼我了？”她笑道：“难得看你主动说话。”

玉屏低头不说话了。

崔童沉默着，眼中似乎流过一丝恻然，将手头烤得温热的蛇肉递过来：“娘娘用些蛇肉将就着饱腹吧，后半夜风冷，还有好一阵熬。”

......

崔童的话很快就得到了印证。

后半夜不但风冷，还下起了大雪，茫茫天幕撕开一道大洞，漫天冰雹雪片稀里哗啦砸下来，哪怕搭着木棚也不管用。

梅清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捱到的天明。

一夜风雪，她身上又湿又寒，被巨蛇砸到的地方阵阵作痛，全凭在冷宫里熬出来的意志撑过了夜。

天光大亮时，雪停了，风也止了，太阳从层层灰云里钻出来，放出万道金光。

冰雪皑皑的湖面上，终于响起嘎吱嘎吱的木屐声。

“惠行道长！”梅清竹奔出林子，使出吃奶的劲儿大喊一声。

那老道一身羽衣，步履悠然，听到呼唤转过头来：“谁在喊小老儿？”

“惠行道长，真的是您吗？”

终于等到了！

接着就响起一连串脚步和惊呼声：“娘娘，娘娘，您跑慢些儿，仔细摔着！”

惠行道长呵呵笑着，孑然而立，衣袂翩翩，长长的银发像一匹上等银丝绸流泻而下，映着白灿灿的冰雪，真正是世外高风，遗世独立。

他须发如霜，一双眼却宛若苍鹰，愈老愈深沉。

他定定地注视梅清竹。

“女居士，受苦了啊。”

梅清竹站稳脚，抬眼直视惠行，心中动了一动。

他说她受苦了，究竟是随口一提，还是洞晓了什么？

“道长果然，什么都知道了吗？”

惠行道长悠悠一笑：“二十年前，老道救了刚出生的大梁八皇子一命，如今他的爱妻又来到我面前，真是有趣。”

梅清竹眼眸异常明亮：“二十年前道长救殿下的药丸，不知如今可还有？”

“不瞒道长，殿下几日前遭人暗算，再次中毒，只求道长大发慈悲再救殿下一次，我感激不尽，必当结草衔环以报。”

惠行道长听闻萧珩中毒，并未有任何惊诧，只是拨弄着手心串珠：“八殿下中毒，老道也深感同情，但，此乃殿下命定之劫，老道也救不了。”

梅清竹愣了愣：“可，二十年前道长不是救了殿下...”

“二十年前那一场劫，注定是有解的，所以老道救了。”

梅清竹手脚一凉：“道长的意思是，如今这一次，是无解的？”

“无上太乙度厄天尊。”

惠行道长长吁一声，再不发一语，话意却无比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