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不住地下着。
屋外凉风阵阵,屋里的烛光仿佛也随之漂浮不定,映得人影子在壁上一跳一跳。
梅清竹握着一卷书,侧耳聆听雨打窗棂,落在窗纸上发出铮铮脆响。心不在焉地将书放下,问道:“霜雪,这雨下了几日了?”
“从入夏就每日下个不停,这都有大半月了。”
“今年雨水也着实忒多了点。都说春天雨水多,今年夏天比春天雨还多呢。”寒露坐在一旁,一边剥栗子,一边道:“小姐可是听着太吵?”
梅清竹摇了摇头,让丫鬟取来画具,提笔作画。
画了一会儿,大雨笃笃敲在窗上,打在芭蕉叶上,心思不禁又飘散起来。
笃笃。
笃笃。
诗意的声音。一声一声,却忽然变得有节律。
梅清竹蓦地皱眉,侧耳细听片晌,靠近窗户:“谁在外面?”
“我。”雨声挟着清润的嗓音。
梅清竹怔了一怔,慌忙推开窗,便见萧珩头戴箬笠,身披蓑衣,立在窗外微微一笑。
门外值夜的人不知何处去了,庭院里寂寥深深。
雨益发大了,芭蕉叶在大雨中哗啦啦上下飘摇,雨水串珠般从他斗笠上滴下来,恍如夜色里一片雾气洇开,温柔缱绻。
“还不让我进去?”他含笑问。
梅清竹眼中霎时清明,脸上火烧,急忙侧身一避,他就纵身进了屋。霜雪和寒露慌忙去外面守门了。
他一身雨水,浑似个眉清目秀的渔翁。梅清竹一头嗔着,一头上前解下他蓑衣:“这么大的雨,你也不怕回头感了风寒?就这么大老远过来。”
玉白的手触到他胸前系带,却忽然呆了一呆。
怎么像妻子照料归来的夫婿一样...
萧珩唇边含笑,就这么看她站在他面前,面上浮起古怪和羞窘,一双素手好似被定在半空,半日没动,清眸中难得露出一丝不知所措。
两人近在咫尺,鼻尖是他身上混着雨水的恬淡墨竹香。
他轻握她的手:“怎么不动了?”
梅清竹玉颊绯红,狠狠瞪他一眼,用力将手往回抽:“...登徒子!”
她粉面含嗔,顾盼生辉,看得萧珩几乎不舍得移开眼,许久才笑着自己解下雨衣,同她坐下来:“好久不见你了。”
“三姐大喜那天不才见过吗?”梅清竹斜他一眼。
萧珩委屈地握住她的手:“都大半月了...你不曾想我吗?”
“不想。”她扭头。
“可是我很想念你。”
她回头看见他苦恼模样,由不得笑了起来,轻轻捶他一掌:“越发油滑了!”
美人回眸,百魅俱生。
萧珩心头怦然作响,攥住她的手,趁势将她带到怀中:“关家喜宴后,父皇就遣了我去晋阳,今日才刚回来。你不知道这些天我有多想你,连做梦都...”
说到这里,他却忽然闭上了口。
倒勾起梅清竹好奇心,将头靠在他胸前:“你梦见我了?梦见了什么?”
他眸光一闪,耳尖泛起一抹红。
她脸颊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心跳,和嗓音温柔的震动:“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