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那天,我本无意出门,是郑韬硬说我会遇上一段良缘。我到河边,一伸手,就是你的花灯。”
“你那首诗,我到现在也不知是写给谁。你总这样叫人琢磨不透,可越琢磨,越丢不开。”
“我弯弓射箭,忆的是七夕夜;读书写字,想的是你的《寒食帖》;商议政务,念的是你殿前伶牙俐齿,痛击蛮夷。”
“所谓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子畏的诗,如今才领略其中滋味,真是...贴切无比。”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轻轻悄悄住进他心里,像晨起推门,雪满空山。
不知何时,梅清竹却已是泪流满面。
她能感觉到他没有说谎,他是真心的。
可为何上一世他却离开了她,连话都没解释一句?
萧珩见她落泪,唇角一抿,拿出手帕轻拭她的脸,低声叹息:“怎么又哭了?”
“别问了。”
“你到底遭遇过什么,告诉我,可好?”
“我不想说。”
她是个转世之人,那些旧事如何提起?
所有她耿耿于怀的事,这辈子都还没发生过。
按照前世的时间,她现在都还不曾遇到他,更别提被他抛下了。她就算是暗中去查,都无从下手。
更不可能把这些事说给他听了。
萧珩心腔仿佛有八百块巨石重重压着,紧紧捏着手上扳指。
耳边隐隐听见她说:“我要回去了。”
“好。”他沉默片刻,逼迫自己平静下来,缓缓应了。
他不能急。
她不愿意,他就等。
一天等不到,就等一年,一年等不到,就等十年。
她就是块石头,他也总有捂热她那一天。
梅清竹抬手拭了泪。幸而今天只是薄施粉黛,没太影响妆容。
出了御花园,萧珩送她上马车,注视着马车驶远,才转身回了宫。
回到寒玉苑,梅清竹倒身和衣而卧,怔愣地盯着织金帐上绣的流云。
前世梅若卿被赐婚为八皇子妃一事,是她一直无法忘却的心结。
她害怕萧珩也像萧玳一样,嘴上仁义道德,心底却只恋权色,因此对他一直能躲就躲。
可是这么长时间,别说对梅若卿假以辞色了,就算梅若卿在他面前落水,萧珩都懒得救她一把。
就算梅家势力不如前世,可梅若卿在梅家总归比她受宠,他却对梅若卿如此冷酷,这态度反差未免也太大了。
难道前世他的消失和赐婚另有隐情?
梅清竹猛地摇了摇头。
不像。
前世嫁了四皇子后,她也慢慢得知当年明帝赐婚梅若卿与萧珩,关键不在于锦妃的意思,而是明帝不喜萧玳野心,故意将梅若卿嫁给萧珩。
可萧珩总是平静接受了,不是吗?不曾反抗过,甚至没给她一句解释。
从她听到锦妃打听梅若卿后,他就没再给她回音。他在这件事中,即便不曾主动,也是乐见其成的吧。
前世在千秋湖他们一见钟情,后来她在侯府难得外出,他便将信笺递进了她闺房,与她书信相传。
那时和他通信,都是给他安排在前院的护卫。那是他的自己人,是万万不可能背叛他的。
他和她断绝书信后,那护卫倒是没走,可无论她让他给萧珩带多少信,始终都没有回音。
那护卫还对她说,不要再写信了,八殿下不会再回信。
所以,这就是他的本意吧。
她无言看着绣金绘银的床帏,不知何时泪已湿了衾枕。
罢了,还是继续保持现状,和他朋友相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