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三医院，这就是当地唯一一家精神病院。

在沈在心小时候，曾经见过一群三医院的医生护士在大街上抓走一位有精神病的中年妇女，跟警察按倒一位持刀凶徒没啥区别。

当时幼小的心灵受到伤害，有好一阵子，都害怕被第三医院的医生抓走。

也许是现在的法律法规，不允许他们强制抓走精神病患者了，又或者医院半企业化，也是自负盈亏，没有家属掏钱的病人，不会有人再管。

所以那一次过后，沈在心也再没听说过他们带着几辆车，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喊得跟热血武警一样，男男女女下去逮人。

但来到第三医院，还是有一点压抑，他是一会儿扭一下头，看一看尤雅。

这种曾经的专治医院，现在都有自己的尴尬之处。

其实，他们其他门诊也开了，就是没人来，医院萧条得不行，随便碰到些病人，沈在心还怀疑都是精神病。

挂完号，上到楼上。

门诊上，主治医师姓徐，二人进去，尤雅就坐在他对面，等沈在心自我介绍完，从从容容讲自己的病症。

徐医生说：“说实话，尤女士，你不像，精神病人什么样你可能不清楚，哪怕再正常的，他逻辑思维不行。你看你，从你进门到现在，眼神很有神，一点都不涣散，说话很有条理，讲你的病情的时候，前前后后，前因后果讲得都很清楚。这你老公也是医生，一说沈在心沈医生，我都听说过，是吧，我不能跟你胡说，非要让你做这检查，做那检查……”

尤雅说：”都是他瞎介绍，我跟他没关系，你明白吗？我给你看个东西，我之前呀，在浒市看过一位医生，你看她给我开的药，你确定我没问题？我一直在服用，这是吃剩的几粒，她给我开药，电脑上的处方我也拍过。你看看。“

徐医生一看就懵了。

他说：”这哪是治疗抑郁的，这是加重抑郁的，吃了之后，你是不是还会感觉好一点，思维很敏捷，有时候还异常兴奋，那都是错觉，这些药呀，都是令人兴奋的，甚至有致幻作用，你说是精神类毒品也不为过，你马上保存好，作为证据，找个律师去报案。“

他站起来了，神情很郑重：”我不开玩笑，这些能害命，如果不是这些药是美国大公司出的，又价格昂贵，它就是毒品。“

尤雅说：”您明白我到咱们这儿挂号的用意了吧，我的意思是，我要做全面的检查，我要是没出问题，我拿什么证明人害我，导致了严重的后果呢？徐医生，我为难你了对吧，沈在心，你能不能给徐医生好好说说呀？“

沈在心回过神说：”她其实一直有心理问题，我不知道她病历带了没有……“

尤雅从包里掏出来一堆病历，说：”带了。这是我两年前，甚至更早的就医记录，我一直都有这方面的问题，被诊断出过强迫症，洁癖，抑郁，社交障碍……“

她又说：”沈在心其实是我前夫，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也不想让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他非要陪着我来看病的，如果不是之前就有这些问题，我也不会有点抑郁，晚上有点失眠，就再去看医生，我的意思是说，我有没有真的出问题了呢？“

徐医生说：”这还真不好说，你进来的时候，我不知道你有这些病史，要不，你在医院做这几样检查，首先是睡眠监测，看看睡觉时脑电波有无异常，会不会有无意识的行为，会不会有梦游症状，然后再做进一步的脑电图检查，甚至核磁共振，看看脑部各区有没有显性的病变，什么部位过于活跃，然后是视觉和听觉诱发测试。“

尤雅说：“那你就开检查吧，我们没事儿，费用可以承担得起，就是做核磁什么的，我不能做，被发现怀了个孩子，我说是沈医生的，他不承认是他的，非说他跟我离婚离得早了，反正辐射太大的，我能不能不做？”

徐医生说：“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尤雅说：“沈医生，你别忘了，你要请徐医生吃个饭……”

然后她又拿出一张友谊商场的购物卡，告诉说：“这是沈医生给我的，男的都是这德行，离了婚，还惦记你身子，我才不花他的钱呢，借花献佛，送您徐医生了。”

看吧。

她无耻的时候多无耻？

沈在心反而放心了，这会是精神病病人？

她把行贿都赖给我了。

没办法，这会儿你打她的脸呀？

更何况多数这种时候，都只是一个送礼的说辞。

沈在心也跟着劝：“徐医生别客气，收起来吧，要用到您的地方太多了，晚上呀，要是没啥事儿，我请您，请咱们医院的于院长一起吃饭。”

徐医生说：“得。卡我收了，虽然你们没有明说，我也不是傻子，我知道什么意思了，虽然现在是正常的，但这纯粹是侥幸。咱要让害人的人付出他应付的代价，我明白，当然，你完全没问题，我也不能作假，你要有点小问题呢，可能有问题，可能没问题的情况下，医生是可以有着主观性判断的，病人其实也有，对吧，你不能老失眠没问题呀，你不能头疼恶心， 致幻，医生非要给你杠，说你有问题的话，我包赔？不能。”

尤雅问：“如果问题严重，能回来收容治疗吗？”

徐医生愣了一下，看向沈在心：“需要严重到这种程度吗？”

沈在心苦笑。

我也不知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