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书先生不置可否。

酒鬼冷笑道：“看来你也不过是个欺世盗名之辈而已。”

这时一个学生站了起来，大声道：“住口，老师学究天人，博古通今，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只不过这种问题，牵扯太大，不可以一言蔽之而已。说了，你又听得懂吗？”

酒鬼闻言哈哈大笑，他也不怪此人出言不逊，只是全身散发出即位锋利的气芒，整个人气势一遍，再不复酒鬼的颓废模样。

“老夫这么多年来，痛苦挣扎，不知早就了多大的伟业，也不知犯下了多大的杀孽。就是为了寻到这一个答案，你说我会听不懂？”他手指着这个学生，道：“我看你跳出来当出头鸟，必然是学有所得，说出你的答案，否则，便让你后悔生了这张快嘴！”

那学生大声道：“此世大坏，原因复杂，但是有一个最大的原因不能忽略，那就是，当今王朝，刘晋的制度之低效与崩坏。”那学生走上讲台，恭敬的递给一个教书先生一个小册子，恭敬道：“老师，这个题目的策论学生已经写好了，请您批阅。”

教书先生接过册子，微微点头道：“说说你的观点吧，这位先生经历丰富，或许能够指出你的不足。”

那学生似有不服，看着酒鬼道：“八百年前，刘晋太祖起兵，击破王楚，建立刘晋，太祖自作聪明，分封一百八十王，又广结宗派界，希望将八荒四海的大势力纳入朝中。”

酒鬼大声道：“这有什么不对，天下的大势力共治天下，便会守护天下，大晋将将外患消除于无形之中，此非大善？”

青年学生摇头道：“太过天真了，所有人都在朝廷之中，可谁又把自己真正当做国家的主人？世家只顾抢占高位，宗派醉心划分地盘，诸侯王哪个不是只顾自己的利益？这八百年来，刘晋早就名存实亡，天下大乱，皆因当年一道封王令而起。”

酒鬼正待说话，突然又一个青年学生站了起来，大声道：“不对，我不认同，王楚之所以灭亡，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太过专权，自郡县一级的大小事务都要遵从朝廷裁决，整个朝廷便是被空间法阵的巨量消耗拖垮了财政，不得不盘剥天下，而这个分封之策便是很好的规避了这一点。”

立刻又有学生站出来，认为刘晋此策，虽然统合起了大片地盘，但是造成了从王朝就开始的腐败弊政，三人吵的不可开交，酒鬼甚至连话都插不上了，但是这三个人每个人的观点都有详实的史料为佐证，而且逻辑清晰，都算是切中要害，只可惜并不全面，只能算是一家之言。不过这种学识，在当下怕是只有多年为官一方的人才能具备，这些孩子这么小就学会了这种思考方式，不可谓不惊人，可惜，这并不是酒鬼要的答案。

就在这时，教书先生拍了拍手，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只听他道：“你们这次的作业完成的很好，以你们的视野和知识储备，能达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非常难得了。但是这位先生想问的，怕并不是这个问题。”

三个学生恭声道：“请老师教我。”

教书先生道：“想那刘晋太祖，出身寒微之间，热血满腔，只因一件不平之事，挥剑斩了一城贪污腐败的官吏，由此拉开大旗，推翻王楚，他雄心壮志，力图造就一个与那民不聊生的王楚完全不同的国家，才有了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个刘晋，我说的是吗，陛下？”教书先生看向酒鬼。

众人皆惊！按照这个意思，这个邋遢的酒鬼，竟然就是大晋太祖！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而酒鬼竟然也没有反对。

他眼神中充满了回忆过去的神采，接口道：“是啊，我独自游走于这黑暗之中，但有恶人，斩！但有不平事，斩！只要我的剑够利，便能还世间一个太平。大不了便杀了天下的恶人，我杀了足足三百年，三百年啊！结果，我杀出了一个刘晋。”

“对前朝的反思，所以一个截然不同的刘晋诞生了，然而最后却依旧还是这样。”教书先生接话道：“其实王楚又何尝不是如此，那王楚的高祖也是惊才绝艳，智慧超群，他包含着对新世界的希望，建立了王楚，而王楚却又步了前朝赵金的后尘。”教书先生看着酒鬼道：“一切一切都是一场轮回，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其实你想知道的是，这世界，究竟是不是注定了，混乱与黑暗才是永恒。无序是不是才是世间的最终真理。”

一道霹雳轰在酒鬼的心头，这个问题，正是困扰了他多年的问题。

他颤抖着抬起右手，虎口上厚厚的老茧，诉说着这只手，是一把握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