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笑道:“够了吗?”
小男孩跟着鱼儿飞奔,苦笑道:“要是能抓住这一条,够了,可它就是不愿意让我抓住。”
陈亮笑道:“它受伤了,蹦跶不了多久,耐心等待一会儿就好。”
王猛将震天弓挂上马鞍,解下缰绳,跨上马背,跟陈亮过的溪水。
鱼儿浮出水面,小男孩一把抓住,拔下箭羽,递给王猛。
王猛接过箭羽,道:“小朋友,这附近有村庄吗?”
小男孩答道:“以前是有的,现在没了,就我跟妈妈待在这里。”
陈亮问道:“怎么了,人都走了吗?”
小男孩叹息道:“前边有一支兵马路过村子,为了抢夺粮食和女人,杀了好多人。乡亲们呆不下去,能走的都走了,走不动的也饿死了。有个叔叔饿的实在没有办法,想着吃人肉,我妈妈拿棍子将他打死了,说同类相食,不是人该做的事情。”
陈亮叹息道:“那你们怎么不走啊?”
小男孩答道:“妈妈说,要是爹爹回来找不到我们,会很伤心的。”
王猛轻声问道:“你知道你爹爹在那里当兵吗?”
小男孩答道:“我也不知道,曾听村里的教书先生提起过一次,好像是睢阳。”
陈亮听过,心儿有些酸苦,温言道:“多好的一个孩子!多不幸的一个家庭!”
王猛将西边的太阳瞧了一眼,道:“太阳都下山了,你答应请叔叔吃鱼的,能做的到吗?”
小男孩一听,快速将那条大鱼装入破篓子中,一把背着,欢喜道:“那是自然,我爹爹曾跟我讲,男子汉,大丈夫,自当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王猛下得马来,将小男孩抱上马背,接过小篓子,一把背着,牵着马缰,在小男孩的指引下,朝着西边走去。
走了好久好久,在天空暗下来的那一刻,王猛极目远眺,见到一个微薄的身子等在几间破草房前,眺望着他们。
陈亮往前方瞄了一眼,温言道:“前边是你家吗?”
小男孩欢喜地回道:“那就我家,我妈妈在等我回家呢!”
王猛望向那个瘦小而有些佝偻的身躯,两眼不自觉地掉下几滴露珠,原来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有情有义地活着,是这么的艰难!
三人两马,加快步伐,走了过去,王猛抱下小男孩,对着妇女微微一躬,道:“大姐,我俩错过了日头,想在你这里借宿一晚,不知方不方便?”
妇女从椅子上艰难地站起身来,勉强地笑答道:“穷乡僻壤的,就怕怠慢了两位官人,那有不方便的。”
小男孩提着篓子放到妇女的面前,欢喜道:“妈妈,你看,今晚有肉吃了,都是这位叔叔打的。”
王猛将陈亮抱下马鞍,搀扶着行礼道:“大姐说的那里话,兵荒马乱的,能有个宿头就很难得了,哪能有那么多讲究。”
“两位官人请坐,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妇女说完,提着篓子,在小男孩的搀扶下,向屋内走去。
王猛搀扶着陈亮坐了下来,道:“要不明天将这对母子带走吧!”
陈亮将草房的门口望了望,心情有些复杂,回道:“就怕他们不愿意。”
王猛苦言道:“要不把睢阳的事情告诉他们得了,空等着也不是办法,看她那身形,再等下去,只怕两个都活不了。这该死的世道!”
陈亮微微一笑,道:“皇帝不知民间苦,坐上龙椅嫌辛苦。”
王猛笑道:“你啊!皇帝的事,我们那管得了,管好自己就行了。”
陈亮道:“那你等会儿,得好言相劝,切莫乱费了口舌。”
王猛笑道:“你是军师,动嘴的事,一向都是你在行。”
陈亮回道:“你是这里最大的官,只有你说话才可算数,别人代替不了。”
王猛放声道:“好,我说话算数,陈亮军师好言相劝,带走这一对母子脱离苦海。”
陈亮笑道:“你这是威逼,下官抗议,不能作数。”
王猛笑道:“威逼就威逼,这么难办的事,只有荆襄第一才子能行。”
言语刚落,小男孩走了出来,欢言道:“叔叔,鱼做好了。”
王猛将天空那道和善的月光瞧了瞧,会心一笑,搀扶着陈亮,走在小男孩的后头,闻着香味而去。
入得房间,四人坐在一起,用鱼汤解渴,用鱼肉充饥,六斤多鱼,让四人大吃一顿。
肚子鼓起,言语纷纷,四人说笑不断。
不知何时一阵秋风吹来,母子俩倍感不适,泪珠滚滚,掉落不停。
陈亮一阵规劝,换来一声“谢谢”,话别母子,走向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