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5.晚钟(1 / 2)

他,那个佣兵说「就算这座城市要被摧毁了」也要寻找拯救缲丘椿的办法。

强大的外力将带来毁灭,心中接受如此,仍要拯救那名少女。

「比起我来,西格玛要强大太多了。」

她那有些阳光灿烂的表情,展现出了她心底的决意。

——命运并非在考验我,因为世间的大势所向早就已经被定下。

——何况,我也绝不能去挑战命运之神。

明镜止水。

周围的风雨,脚边的浊流,四周交织飞舞着的杀意的风暴,仿佛都变得遥远。

若是舍弃自己的人性,将对于过去的,伟大的‘山之翁"大人们的模仿全都结合到一起,放弃作为人的话,说不定就能阻止那只巨兽和拥有异邦之力的女人。

——毫无畏惧。

——只是去成为自身应当成为之物。

——那不成熟的情感,只要尽数舍弃便可。

无名的暗杀者决定应贯彻自己的道路,舍弃一切的情感。

让自己灵基根底里的东西蠢动,变成消去自我的某种东西。

然而——

她灵基的变化突然停止了下来。

「……?」

自己的过去、人格、肉体、感情——这些一路累积下来的东西,无名的暗杀者已做好了将其全部消去的觉悟,正要开始咏唱宝具之名的时候——

可是,话语却无法说出口。

眼前的景象突然失去了声音,接着暴风带来的空气流动也完全消失了。

就连自己的呼吸声也听不见,暗杀者甚至有了是不是谁剥夺了自己的听觉的错觉。

暗杀者仔细倾听,听到了衣物摩擦的窸窣声音。她发觉并非自己的耳朵而是与周围空间的关系性出现了问题。

好似被囚禁在了没有厚度的影子之中,自己的存在被完全从世界隔离开了。

更准确地来说,自己这个存在,被夹在自己与世界间的‘影子"所隔断了。

透明的影子。

只能如此形容的,一种奇怪的感觉。

身体无法动弹。

尽管周围由暴风和战斗造成的冲击仍在交织飞舞着,但她不受半点影响,还是一直站在原地。

不对,就连自己是站着还是坐着都无从得知,甚至无法看见自己的四肢。

难道,自己已经消灭了,失去了肉体了吗?

她就是以一种让人不禁如此联想般的方式,被极其唐突地从世界中隔离开来。

接着,她的视野里出现了变化。

被狂战士化解掉的枪兵的攻击所造成的余波,让附近的一棵大树爆散开来。

然后,在散落的一片树叶飞过暗杀者眼前的时候——

前一刻还不存在的东西,突然出现在了视界的中央。

‘那个存在"像是融化在了世界中一样,极其自然地浮现在了视野中。

‘那个存在"正是——

好似象征着死亡这一概念的,一张骷髅面具。

刹那间,无名的暗杀者的时间静止了。

没有发问的余地。

没有惊讶的必要。

她生前的记忆,灵魂,锻炼的肉体,如今被魔物污秽的信仰都一丝不乱地理解了‘那个存在"是什么。

脸上的皮肤恢复了触觉。

她感觉到,自己的双目无比自然地滴落下了眼泪。

骷髅面具仅仅是存在于那里,她周围就奇妙了响起了声音。

「……为何而来?」.bμν.

人类的声音。

然而,听起来却好似暗杀者周遭的世界一起发出了声音,十分奇妙。

虽然暗杀者本能般地以为自己是被封闭在了影子之中,但她立刻就理解了。

自己被封入的这片暗影,正是自己所崇拜之人。

「……为何向往于山?」

这仅仅是宁静的提问的话语,却浸入了暗杀者的灵魂。

既像是严厉的斥责,又能感受到被温柔地笼罩着的,不可思议的话语。

暗杀者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这是要把自己的生存意义的根干之一剥出的提问。

然而,无名的暗杀者却没有答案。

准确地来说,是没有回答的资格。

她自己在这个问题上思考的比任何人都多。

狂信者所谋求的,是证明。

仅仅是,能说自己的确是信仰者,自己是神的信徒的证明。

追求这个证明本身就是不成熟的象征。她很久以前就注意到了。

生命终结,如今成为英灵,她更是意识到了这种不成熟。

然而,正是如此,正是在她成为英灵的现在,有事让她不解。

自己,为何在追求「证明」?

想要能拯救更多生命的力量吗?

想要展示自己的信仰心给他人吗?

想要把靠此证明所得之物,连同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伟大事业吗?

是想要成为教团首领,想要改变世界这种傲慢的愿望吗?

还是说——是极其渺小的,自私的愿望吗?

自己的初心早就消失在了脑中。

仅剩下‘正因自己不成熟而追寻着证明"这一悔恨。

开始的理由,早就在长久以来艰苦的修行中被舍弃了。

在非同寻常的苦行的尽头,肉体和精神都被替换,和自己与生俱来的不同了。

将历代的‘哈桑·萨巴赫"所拥有的十八种伟业皆修习于身是需要牺牲自己的一切的。

虽然她本人绝不会承认——

但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任何人都要有才能。

献出苦痛,献出过去,献出未来,失去众多情感。

就连自己的姓名,最初的愿望和祈祷也是如此。

她奉献出了自己的一切才最终站立于此。

正因如此,她才能抵达仅属于她的高处。

亦是如此,因为这般的生存方式,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自己的初心遭到诘问。

然而,那初心却被当作修行的阻碍而被舍弃了。

虽然现在身体还无法动弹,话语也无法说出的状态——

但就算她能够自由地活动,这个问题她也无从回答。

如果是投身于信仰的理由她当然能回答。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为西格玛萌生的信仰而欣喜,不会去攻击那些追求圣杯的魔术师们。

然而她此刻被询问的是‘向往于山的理由"。

那些大人们在说到‘山"时,意味的是一个名字。

哈桑·萨巴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