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泽那番话语,如同重锤一般,在这寂静得落针可闻的厅中悠悠回荡,每一个音节都似锐利的针尖,轻轻扎在温北君的心尖。
他静静地伫立在窗前,凝望着窗外那如墨般渐渐暗沉的天色,恰似他此刻纷繁复杂的心境。思绪,如同乱麻般纠结缠绕,剪不断,理还乱。
良久,温北君终是微微叹了口气,那声叹息,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无奈与沉重,缓缓说道,“罢了,让她进来吧。但不是此刻,待夜深人静之时,安排她从侧门悄然进来,切记,莫要声张,惊扰了府中旁人,尤其是不要惊动了夫人和小鸢。”
吴泽恭敬领命,转身离去,脚步沉稳而轻盈。而温北君,则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自己的心上。
他深知,刘棠此来,必定是为含冤而死的父亲鸣冤叫屈。只是,当面对她那如利刃般充满仇恨与质问的目光时,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他明明知道,刘班是不该死的,可是偏偏他又是必须死的。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让臣死,臣不死即为不忠。
如果他不这么做,死的就会是他,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绝不是心软的时候,如果刘班不死,那么死的就是他温家上上下下所有人,以及所有和他温北君有关联的人。
卫子歇,徐荣,左梁没有一个人逃得掉。温鸢,碧水,甚至碧水怀中的孩子…
他苦笑一声,自己本不该如此心软啊,他不是这等有着妇人之仁的人。
夜色,如浓稠的墨汁,沉甸甸地笼罩着整个侯府,仿佛给这座府邸披上了一层神秘而压抑的纱幕。
刘棠在吴泽的引领下,从侧门悄然无声地进入。她身着一袭素色棉衣,那洁白如雪的颜色,此刻却显得格外苍白,一如她毫无血色的面容。
踏入玉銮房的刹那,她的目光瞬间锁定在温北君身上,那目光中蕴含的悲愤,仿佛能将空气点燃。
温北君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与刘棠交汇的瞬间,心中竟没来由地涌起一丝慌乱,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失措。他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再次与刘棠相见,竟是在这般剑拔弩张的情形之下。
“刘姑娘,请坐。” 温北君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波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水,仿佛这只是一场平常的会面。然而,微微颤抖的尾音,却还是泄露了他内心深处的一丝不宁。
刘棠却并未落座,她就那样直直地站着,宛如一座冰冷的雕像,眼中的悲愤如同汹涌的潮水,几乎要将整个天下淹没,“温北君,我父亲究竟犯下了何等弥天大罪,你竟要如此狠心地将他置于死地?”
温北君沉默了片刻,那短暂的沉默,却仿佛有百年那么漫长。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似有不忍,又似有坚定。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凝重,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千斤重担,“刘班辱我大魏,辱没当今圣上,证据确凿,铁证如山,本侯身为朝廷命官,肩负着维护国法尊严的重任,不得不按律处置,以正国法,以安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