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兔儿见她换了动作身子朝里在这个角度自然是看不到她面目间挂着一怀怎样的神情它低首喉咙里有些焦焦的发出一声轻微的低吼又不是吼兔子宣泄心情的吼说白了也就是一声幽幽的叹息罢了
这兔子委实是要成精了它迫切的想要看着殊儿更迫切的想要知道她此刻是喜是忧、是悲是畅它要知道要知道关于她的一切具无遗漏的知道……这个世界这一段苍茫浮生迄今为止生生世世的化化生生里它只在乎她即便她不知道
就着月光的似幻似真明暗交叠白兔颔首似乎是沉思了好一阵子后终于把那滚圆的团子般的身子拱了拱两只短爪暗暗使力后蹄再登复一蹦一跳、又注意不弄出太大声响的往旁边绕行显然它打算绕到床榻的另一面儿去看它的主人上官殊儿
这时只听极燥燥的一声殊儿重又翻了个身
白兔甫地受惊下意识停住边竖起耳朵转目去看一见殊儿已经把身子重对向了外面儿它兀地一个安神也就不需要再绕过去瞧她了于是慢慢磨蹭着小蹄子依旧是声色不动的挪回到光影幻灭处的阴霾里凝起赤红泛微光的眸子静静然的盯凝着殊儿
大半个晚上殊儿就这么一会儿翻來一阵又覆去的在床榻上滚煎饼怎么也不见她消停片刻、更不见她有入睡的势头
殊儿的心里空落落的总觉那依附躯壳的一息灵魂被什么力量在潜移默化间慢慢儿、缓缓儿的抽了个干这种虫蚁噬咬的做弄感比先前的心绪燥乱更令她不舒服……
就这么兜兜转转折腾又折腾了好一阵子殊儿黛眉骤地一个发狠“滕”一下坐起了身子
白兔小小的心肝儿被这猝然的动静震的一颤须臾回神调了调心绪忙不迭再看殊儿
见殊儿已随手把榻头小几的藕色外披拽过去披在肩头又不知是被什么给牵引的她这动作接连的沒有丝毫迟疑就着底衣利落的把外裙套好摸了簪子抬手极随意的把乌丝蓬发往脑后一挽旋即起身轻着脚步悄悄的出了闺房的门踏碎一地池水月色
她一心都扑在那么桩乱神的事儿上自然沒察觉到这闺室里除了她自己之外还有一只不动声色的静默白兔如是静默的入目着她一举一动……
听得那门扇又是一阵低沉哑声紧接着殊儿那抹纤柔的倩影跟着被无限的拉长了一下随着房门的重新关阖而随那无数夜光被尽数的隔绝到了屋室之外
一时光影落潭、一时万籁俱寂穿堂风幽幽潜入室内细微的凉意并着微森的秋色回旋在心也撩拨着白兔一身长长的绒毛
足步茕茕白兔忽地自那不易瞧见的暗影的藏匿之中一点点走出來心知殊儿已经走远甚至……它也心知她此时此刻于这难熬的寂寂永夜里是要行往何处
但它还是执着的盯凝着两扇闭合一处的房门似乎可以隔着被暗黄深灰分割、包裹着的门板看穿过去看清楚院子里的别样景致看到那一瞥惊鸿惊艳了月华秋夜的美好瑰丽的影子
无声无息周匝沒有烛影月华并着夜的辉光将阑未阑氛围安静沉仄的恍如入了鬼魅之境
白兔不动小小却好看的紧的玉团一样的身子在秋夜的浸染中好似玉凿的神祗雕像而一双红宝石样的深沉又耀目的兔眸在这一团漆黑覆盖、万顷光影骤落的瞬息被掩映、映衬的竟有些趋近于嗜血的猩红了……这一双微现菱形的眼睛很是妖娆、并着诡异眼底神情异样似是落寞更多却是做弄难言的欲说还休
说不得、吐不得、求不得、亦放弃不得……
只好顺应自然
一切一切自然而然……
一团夜色低低四沉被浓稠夜光浸染的沁出安逸与几分飘渺感的上官府里有一处房屋尚燃点着一灯如豆
竞风抬手将半开的那扇窗子重新掩好复转身将身子离开了窗边一路行至内里床榻前他落身在榻沿坐定颔首一默良久之后浅浅叹出一口气有些疲惫、有些奈若何
殊儿方才出府去了他看得清楚这么晚了……虽然不知她深夜出府的因由是什么但心念还是被驱驰着昙然一动那个答案似乎昭然若揭而事态素來都是避不得也退不得的它就在那里人永远也算不过天
若是绞尽脑汁尽力避免还是避免不过那么予其后怕后忧倒不如放宽心去任由事态自个去走
就不要……再想太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