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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倚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
淡钗素环、剪影霓裳,三两宫娥领走于前,手中提着一盏盏千折纸红绫灯。红红的反光辉映着星子,就这样聘婷摇曳、走得招招摆摆。这使得她们看上去,好像一个个游移漂浮在这幽幽深宫里的孤魂野鬼。
从华棂那里出来时已经很晚了,令月跟宓颜做了别后,也就分道扬镳的各自去了。
一时间,梵音如潮、湮远迷离,令月心绪难平,走走停停、步步趋趋。
湘帘梦断,续应难呐!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她这心绪一做弄,不觉就迷了路,在偌大的后宫里一个大圈子的兜下来,没看到自己的好去处,却机缘至了母亲的寂寂寝宫。
她驻足玉阶之上抬眸浅望,见玉阶尽头有婆娑的烛影合就几瞥夜风摇曳涣散。纠葛起细细弯弯的眉想了一下,令月冷了身姿、淡了形式,还是提裙走进去。
止住通传的宫娥,令月行进内室。
乳白底子、深紫渗红大翼蝴蝶的精致卷帘大半垂搭,还有大半懒懒委坠在地表上。
铺了红毯的高丽青瓷地砖,放眼向前探,左侧边角处,棕铜三足瑞脑里边点燃着“噼噼啪啪”几块香炭。瑞脑正销,袅袅的水气雾影一转一转的沿着边缘簌簌的蒸腾起来,合并一处缭绕着的还有几层散散的斑驳苏合香。
母妃上官昭仪已经睡下了。
令月蹑手蹑脚、轻轻悄悄的莲袅着行到母妃榻旁,再俯身、屏住呼吸,细细端详着眼前睡的沉酣的母亲。
半晌之后,她缓缓落座在榻沿,双臂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抱住了母亲,然后一层一层渐趋收紧,将母妃半拥住:“母妃,令月只有你了……”除了你,令月谁也没有了,华棂也没有了……心下一涩,唇畔碎碎念念,只剩下这样一句极反复的嗫嚅喃呢。
她的动作极其轻、极其柔。如此,睡梦中的上官纡蓉只是感觉到自己掉进了一汪水里,然后,一倾散化,散化成了弱水三千、成千上万里的一滴,小小的、浅浅的一滴。
真的,真的变成了一滴水,真正的水……就此融化于悄然无息的无边永夜,融化在母女之间最为亲密真挚的情缘之中。
这一刻,忽然觉得心有所依、心有所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