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清算(1)(2 / 2)

沈眉庄满眼担忧,但听了这话还是笑了笑:“臣妾明白,臣妾就是担心皇上。”

皇上心中一暖,这几个月沈眉庄母子日日陪着他,两个孩子又十分贴心,这才叫他不至于被接二连三的打击压垮,就连卫临都说,他近日心情开阔,身子也恢复得快。

沈眉庄带给他的温暖和安全感,是他前半生从未体会过的。

等哄好了静和,又向弘曜证明了自己的手没事,皇上心里的郁气都散的差不多了,他温柔地看向沈眉庄,连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对这母子三人已经产生了名为“依赖”的情绪。

沈眉庄却是看到了的,她眼神越发温柔:“皇上可要先处理政事?臣妾回去叫小厨房准备晚膳,等皇上忙完,也好来永寿宫用膳。”

“都听你的,”皇上点点头,“眉儿总是最周全的。”

沈眉庄带着孩子走后,皇上又在原地站了一会,这才再次拿起那封信:“夏刈呢,叫他回来,不要继续在果郡王府搜查了。”

这些时日,夏刈一直在暗中跟随果郡王、或是在果郡王府搜查,最后报上来的消息把皇上气得够呛,偏偏还都起不到什么作用。

没办法,果郡王和甄嬛的合婚庚帖、果郡王荷包里疑似甄嬛的小像、果郡王去甘露寺和冲静元师商量要不要想办法救甄家、果郡王深夜前往乱葬岗安葬甄远道、......

既不能用来治罪果郡王,也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受伤的只有皇上。

“若云南那边的情况属实,叫岳钟琪派一支亲信过去,将其一网打尽,再记录一份供词,送到御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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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曜的六岁生辰很快就到了,这一次又是大办,皇上对其的喜爱比前几年更甚,甚至还邀请了张廷玉、年希尧到宫宴上来,叫弘曜拜师的意思十分明显。

因着有外臣,此次宫宴是男女分席而坐,皇上在紫光阁正殿招待宗亲王爷以及大臣,沈眉庄和敬贵妃在侧殿招待福晋以及后宫嫔妃。

而年希尧,时隔数年,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妹妹。

皇上默许兄妹俩见一面,特地叫年希尧从小路来,华贵人就在小路那边的空地上候着。年希尧远远看见一席墨绿色旗装的女子,旗头上只簪了几件首饰,瞧着甚至有些素雅。

“微臣参见华贵人,华贵人万福金安。”

“哥哥......”华贵人一开口就哽咽了,她紧紧盯着年希尧,从头到脚看了许多遍,似乎要将眼前人的样子刻在自己的脑海中:

“多年未见,哥哥还是从前的模样。”

年希尧也是眼眶一热,但又顾及着在宫中不能失态,深吸一口气,将满心情绪强压下去:“贵人也还如从前一般美丽......近来可好?”

这句话一出,华贵人又忍不住落泪:“都好,我一切都好,我常带颂芝去骑马,份例内的东西也够用......哥哥呢?还有嫂子,她从前不是畏寒吗,这几日天冷了,哥哥可要好好照顾嫂嫂......我那小侄子如今也有十岁了吧?我入宫前他还只有那么一点......”

“都好,都好,你嫂嫂四年前回京时已经大好了,早已不畏寒了,你侄儿还总念叨你,说他学会了一套新枪法,有机会要舞给你看......”

兄妹二人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哽咽,说来说去,都是一切都好,都不想叫对方担心,可是怎么会好?四年前,年羹尧倒台,年希尧罢官抄家,年世兰险些自裁,经历过云端跌落泥里的人,心中早已千疮百孔。

“皇上驾到——”

华贵人赶紧将泪水拭去,低头站到一侧,她与皇上,自从碎玉轩失火一事后就再未见过面,到如今也有四年了。

“微臣\/嫔妾参见皇上。”

“不必多礼,”皇上已经远远看了一会,“你们兄妹许久未见了,想来有许多话要说吧?朕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华贵人心里升起一股厌恶,她不想开口,年希尧却不能不说话:“皇上言重了,华贵人与微臣能有今日,全仰赖皇上的恩德,再说华贵人如今一切都好,微臣哪有这么多话说?不过是多年未见,华贵人关心家中亲眷,微臣略聊几句罢了。”

皇上看向华贵人,她似乎没怎么变,容颜依旧美丽,但穿着打扮上再无从前的奢华,锐气也磨去了许多:“你近来可好?”

这话年希尧也才问过,华贵人却并未露出笑脸,只是毕恭毕敬地福了福身子,答道:“多谢皇上关怀,嫔妾很好。”

她的态度太恭敬,皇上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转移话题:“也快开宴了,爱卿与朕同去吧。”

华贵人后退半步,又是一个标准的蹲身礼:“嫔妾恭送皇上!”

皇上离去的背影,瞧着甚至有几分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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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曜的生辰宴过后,搬去阿哥所的日子又近了些,沈眉庄心中十分不舍,但也不愿影响了孩子,只将手里的宫务推了许多给顺嫔,自己专心陪着弘曜玩耍、识字。

弘曜的伴读人选定下来了,正是富察傅恒和苏尔松甘,翻过年去便会送入宫,不过皇上说了,等年关召见命妇,可以叫两家人先带孩子入宫看看。

“我现在每天眼睛一睁就是在对账册、处理宫务,我感觉我都开始掉头发了!”

沈眉庄继续教弘曜写字,对顺嫔的哭号充耳不闻,顺嫔一边哭诉一边看她,见她当真不搭理自己,更气了:“我可是为你才这么辛苦的,你怎么能不理我!”

沈眉庄握着弘曜的手写完最后一笔,然后收起毛笔:“弘曜,把你的礼物送给顺娘娘。”

弘曜将宣纸小心翼翼地拿起来,转了一下,推到顺嫔面前:“顺娘娘,这是弘曜和额娘送您的礼物!”

顺嫔看清了宣纸上的字,一愣:“弘曜,你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吗?”

弘曜点点头:“‘仪欣’,是顺娘娘的名字,额娘说了,顺娘娘就像这两个字所描述的,是个仪态万方、乐观美好的女子。”

顺嫔感觉自己马上要哭出来了:“桑儿!叫内务府好好裱起来!本宫要拿去挂在床头!呜呜呜呜呜弘曜你太好了!”

沈眉庄笑道:“这些时日辛苦你了,我给你备了厚礼,回头一起带回去。原也不想如此麻烦你的,可这满宫里我只信你。”

弘曜道:“顺娘娘,弘曜前几日刚学了一个词,叫‘能者多劳’,顺娘娘就是最厉害的人,所以才会‘能者多劳’,对不对呀?”

母子俩你一言我一语,差点把顺嫔捧到云霄上去,她再没有半分不愿意了,任劳任怨把沈眉庄扔来的宫务都细心做了。

沈眉庄安心带弘曜练字,时不时还要叫采月给顺嫔倒茶,又让小厨房做几道顺嫔喜欢的糕点,弘曜更是写完一个字就夸上几句,顺嫔感觉自己脑子都晕乎乎的,不知不觉中就把账册全看完了。

“好累,什么时候可以不用再处理这些琐事啊——”顺嫔伸了个懒腰,总算是结束了今天的工作,这个时候安陵容也从养心殿回来了,带着晚棠过来用晚膳。

三个孩子一块在毯子上玩着玩具,晚膳还要候一会,沈眉庄叫人上了茶,三人先坐着说会话,顺嫔最爱的八卦时间终于到了,她朝两人凑近了点,压低声音:

“你们猜猜今天外头有什么新鲜事?”

沈眉庄和安陵容已经习惯了,从荷包里掏出一个金豆子塞进顺嫔手里:“说吧。”

顺嫔将金豆子装起来,“嘿嘿”一笑:“先前果郡王不是‘死而复生’了吗,前几日有一支准格尔的商队路过京城,在酒楼用膳时,说果郡王在滇藏屯私兵,还试图拉拢准格尔可汗,本来以为他死了,没想到那小子是故意假死脱身,去看自己的私兵去了,”

“当时他们隔壁恰巧有人会蒙语,听了个七七八八,回去又跟其他人一说,那支商队在京城逗留了一个下午就走了,可这事儿都在民间传遍了!”

“我哥哥传信进来时说,准格尔应该没有商队,这些年贸易往来,都是清朝商人组成队伍去准格尔,这些人来的蹊跷,不过先前果郡王回京后就有说法,说他能逃脱是靠他自己暗中的势力,百姓们又不懂什么商队不商队的,这事儿现在越传越邪乎,许多人都信了。”

沈眉庄没想到自己之前传的流言还能起到作用:“民间已经快传遍了吗?”

顺嫔点点头:“可不吗,之前茶楼那个男子死而复生的故事已经不讲了,出续集了,续集就是那男的觊觎与他同朝为官的另一个人的地位,金蝉脱壳是为了去整合自己的势力,等时机成熟,就要一举将那人拉下水,再取而代之。”

沈眉庄和安陵容对视了一眼,安陵容忍不住道:“这人物、身份、背景全换了,若是平常,人们听过说不定就忘了,只会当个故事看,可这些时日果郡王的流言太多,对照着一联想,这个故事完全能安在果郡王和皇上身上啊。”

“谁说不是呢,”顺嫔又吃了块糕点,“百姓们肯定是不敢议论这种事情的,但这故事最近在茶楼里挺火的,不少说书先生都在讲,听得多了,谁都会有想法的。”

安陵容道:“说不定皇上也是在观望呢?这样的事情牵扯重大,不可能没人报给皇上,只是果郡王与皇上一向兄弟情深,也许皇上怕冤枉了他,这才想再等等呢?”

正说着,采月来报说晚膳好了,沈眉庄结束了这个话题:“好了,咱们听听便罢了,采月,传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