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禧嫔娘娘的脉象,太医院的太医几乎都确认过,是六月无疑,可微臣所读医书,六月生产,便是单胎都基本不可能存活,更何况双胎?”
“且稳婆所报龙凤胎的体重,医书上有记载,凡双胎及以上者,最迟九月生产,体重在四斤到五斤者即为健康,若八月生产,则三斤八两到四斤八两,禧嫔娘娘六月生产……”
他不敢说了,皇上黑着脸道:“继续说,还有其他吗?”
卫临咽了口口水:“微臣与师父近观龙凤胎,见两个孩子虽身量小,可精神状态极好,只需养仔细些便好,这,这怎么可能是六月生产的孩子?虽说医书所言都只是理论,可便是去问稳婆,六月生产的双胎,没有夭亡已是万幸,怎么可能会是那样?!再说六月生产对母体伤害如此大,禧嫔娘娘的脉象怎么可能会如此稳当?!”
“啪!”皇上一巴掌拍在桌上,看向柳默:“你来说,他说的对不对。”
柳默叹了口气:“皇上,微臣今晚一直惴惴不安,起初是因为禧嫔娘娘六月就发动,胎儿恐怕无法存活;后来却是因为胎儿哭声洪亮、体重不低;可微臣到底不曾见过双胎、更不曾见过六月生产的孕妇,实在摸不清这是什么情况,这才不知如何开口。”
他说着,又叹了口气:“卫临所言极是,他对医书的研读比微臣更透,微臣是做官久了,没了如他一般的热情,又顾虑颇多、左右斟酌,不敢如他一般畅所欲言,还请皇上降罪!”
皇上很清楚柳默的为人,他所言句句真实,就算卫临不开口,他斟酌过后也会将此事委婉说出的,皇上没打算为此怪罪他。
他抬头看向卫临,卫临依旧直直地跪在地上,脸上甚至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卫临到底年轻,又不曾到后宫为嫔妃诊治过,于人情世故上比不过柳默,可其对行医一事的认真程度可见一斑,又果敢坚毅,连这种事情都敢直接说出口。
这便是沈眉庄的打算。
卫临扮演的是一个愣头青,只坚持医学上的“真理”,丝毫不懂人情世故、不懂委婉曲折,宁愿不顾师父的意愿也要将“真相”说出口。
这样的人,直白到让人讨厌,只会认死理,连是否会触怒皇上都不管了。也是这样的人,皇上最喜欢、用起来最放心。
卫临的医术,皇上是不需要怀疑的,柳默时常赞叹这个徒弟的天赋和能力,说要不了多久就能出师,甚至可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时候又忍不住跟苏培盛抱怨他一根筋。
而今夜这一出,卫临毫无疑问得罪了自己的师父,他与任何嫔妃都没有来往,唯一一个跟毓贵妃亲近的可能也被他自己亲手斩断,这可是沈眉庄花了三年时间推到皇上面前的人啊,不管从哪个方面看,他就是能取缔柳默、得到皇上信任的最好人选。
两位太医的话,直指一个真相——禧嫔腹中的孩子绝对不止六月。可皇上与其重逢已经是二月二的事情了,不止六月,还能是怎么回事呢?
殿内环绕着低气压,苏培盛和柳默都大气不敢出,卫临总算是察觉到了不对劲,低下头减少存在感,皇上脸色越来越黑,其实,他今晚又何尝没怀疑过呢?
“你们二人回去吧,这些话,不许同任何人说起。朕信你们,你们最好也不要辜负这份信任。”
二人走后,皇上又是一掌拍在桌上,桌子一侧都有了裂痕,苏培盛赶紧上前:“皇上!皇上息怒啊,再怎么也不能伤了龙体啊!”
“去......咳咳咳!”
皇上猛咳了一阵,只觉得喉间一阵腥甜,苏培盛赶紧递来手帕,皇上捂着又咳了一阵,帕子上一片鲜红,那一片鲜红落在皇上眼里却越来越模糊,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皇上!皇上——”
……
第二日,后宫没等到册封禧妃的圣旨,反而传来了皇上吐血昏迷、叫后宫众人前去侍疾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