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一会儿,羌句岂开始条分缕析地分析,从年龄、相貌诸方面将蛰罗雀跟伏乞唇玉进行比对。
蛰罗雀耐心地听着,越听越心惊。从对方的分析之中,蛰罗雀渐渐琢磨过味来:羌句岂不见得是信口胡说,而是据实陈述,说的是沉甸甸的事情。如果不是真心认定他蛰罗雀是那失踪的皇子,羌句岂就不会将皇室之中天大的秘密透露出来。而蛰罗雀之所以心惊,是因为羌句岂所说的每句话都能跟燕阳对上号。
那燕阳出身履历不明,被人遗弃在宗门外的时候尚在襁褓之中,是宗中的好心人把他抱来抚养,一条小小的性命才得以存活。后来,这个无依无靠的少年时常受人欺负,得桑无相眷顾才安然无恙地待了下来。从年龄、相貌上推断,燕阳很可能就是那个叫什么伏乞唇玉的皇子,只是由于他蛰罗雀无奈之中跟燕阳易了体,燕阳的相貌变成了他的相貌,才有了现在羌句岂的错认。
呀,如果燕阳真是货真价实的皇子,一旦认祖归宗,事情可就麻烦了!老子强逼着燕阳易体不说,还趁着他不在的时候颠覆了他所执掌的宗门,结下了生死之仇,如果他恢复了皇子的身份,老子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为今之计,只有破釜沉舟,把一汪清水搅浑,彻底阻断燕阳恢复身份的可能,方能为老子谋得一些生存之机。
想到这里,蛰罗雀收敛起怒意,改换出笑容,对羌句岂说道:“尊驾所言不差,我就是十七皇子伏乞唇玉。”接着把燕阳在云霄宗的履历当作自己的经历对羌句岂陈述一遍。
羌句岂听罢,一拍大腿,站起身说道:“照啊,我就说这件事没错嘛,你刚才听了还不高兴!”
蛰罗雀道:“我当然不高兴!皇家把我生下来,反而不珍惜,轻轻松松地就让人盗走,害得我颠沛流离,没过一天好日子,别说是我了,换了谁都会生气,哼!”
“原来你是为这个生气,理所当然,理所当然!”羌句岂顿时释然,接着双膝跪地,叩首说道:“羌句岂见过十七皇子,望皇子今后多加关照。羌句岂此生忠心于十七皇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蛰罗雀装模作样地把他搀起来,说道:“罢了,待此事尘埃落定,再行这些君臣之礼不迟,刻下还是不暴露为好,以免为歹人窥伺、横生枝节!”
羌句岂答应一声,随即坐在蛰罗雀下首,殷勤攀谈起来。
就餐之际,侍女们看到蛰罗雀跟羌句岂之间的关系较之前晚发生了恁大逆转,各自诧异不已。
陶斯作为新晋宗门长老,不断地跑到云霄宫献殷勤,顺便蹭点吃喝,此时正好进来。蛰罗雀把羌句岂作了介绍,陶斯点头哈腰地开始恭维:“皇家尖牙侍卫,对于小可来说,以往都是梦幻般的存在,不意竟在我云霄宗觌面相遇,真是幸运得很哪!”
羌句岂笑笑:“你可别这么说。你们云霄宗藏龙卧虎,实非一般宗门可比,能够踏足此地,乃是我羌句岂的荣幸。你们宗主蛰罗雀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本驾将来还要依靠他多多提携呢。”
一番话说下来,把陶斯听得一愣一愣的。旁边服侍的云霄宗女弟子也甚为纳罕:这改叫蛰罗雀的燕阳,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连皇家的尖牙侍卫在他面前都恁般客气三年前他还只是个老老实实地看守宫门的小厮,什么武功都不会,现在竟然修成了高超的武功,轻而易举地篡夺了掌门之位,连尖牙侍卫在他面前都恭恭敬敬的,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陶斯不明底里,听羌句岂这么说,都不知道怎么接茬了。蛰罗雀看着陶斯那没出息的样子,不由心生鄙夷,但是在客人面前,还要维护云霄宗的面子,于是大马金刀地说道:“羌侍卫不必客气,从今往后,云霄宗跟皇家就是一家人,说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更为恰当,说提携什么的那不显得见外了吗”
羌句岂急忙附和:“对对对,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这句话总结得到位。蛰宗主终究是大才,小可佩服得很哪!”
蛰罗雀嗯了一声,转而对陶斯说道:“你还没吃饭吧,坐下跟羌侍卫喝几杯,帮着本座尽些地主之谊。”
陶斯喜笑颜开地坐下,一会儿跟羌句岂觥筹交错,一会儿又跟服侍的女子猜拳行令,玩得不亦乐乎。
在此期间,伏在羌句岂肩上的赤足乌不时发出幽幽的悲鸣,为这欢乐的气氛添添了一些不和谐音。
陶斯不一会儿就喝得面红耳赤,觉得赤足乌的叫声很是扫兴,对羌句岂说道:“尊驾一刻不离地带着这只大鸟,也算是有耐心。换了我,恐怕半刻都受不了,呜呜幽幽地叫着,多少倒霉事都被它招来了。”
羌句岂岂能忍受陶斯侮辱皇家神鸟,不悦地说道:“说什么呢,这么没深没浅的!这赤足乌乃是皇家神鸟,走到哪里都预示着吉祥,谁要是侮辱它,反倒会触霉头呢。”
陶斯闻言,脖子一缩,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敢再吱声。
恰在此时,外头传来呜呜的号角声。